给我一瓢秋

绵长的秋雨，无声无息吞噬掉夏天的伏热，深夜和清晨总是冷不丁打着寒颤。细长而坚硬的雨滴，一滴一滴汇聚，模糊了前挡风玻璃，两侧反光镜里早已混沌一片，分不清闪着的是路灯还是车灯。

路遇小学生放学，成群结队。红的绿的雨衣穿在他们身上，全无艳俗之感，反而多几分俏皮，多几分温暖。我干脆将车完全停下看他们过马路。前面一行十二三个人，最前头有个成年人打伞领着，心下想这是托管班的老师，在别人下班的时候，他们开始了一天最忙碌的时刻。后面三两结队，嬉笑打闹，耳语呢喃。这一场秋雨对他们而言仅是加了件漂亮雨衣，甚至有可能还多一份玩资。

一个人竟看得起兴起来，后面的车连连催促，等最后一个小学生过去，才继续前行。

又是一个红灯路口。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身着工装，一手骑车，一手撑伞，两脚放在电动踏板上夹着刚买的青菜。看到芹菜叶子露在外面，我的脑袋里蹦出“招摇撞骗”，竟不是翩翩起舞。“噗嗤”一声嘲笑起自己这荒诞的形容。她单手骑车熟练过马路左转而去，雨已打湿了她大半的衣服。前方，是家的方向，是此刻微凉的秋雨里她心的温度所在。

我也加快了车速，往家里赶。原本热闹的小区门口，此刻看去却显得荒凉。苹果、西红柿、炸串、臭豆腐，还有馒头、大包子，今天全都没有列席夕会。奶奶、外婆和那些嘤嘤自语的婴儿，以及欢快到满院子跑的小朋友也一一请假，各自在家避雨。

下车后，三步作两步小跑回家。不足二十步的距离，却也湿了头发。开门的瞬间，看到多肉那稚嫩的笑脸，像春日午后的阳光，在西湖里波光粼粼，心被她那肉肉的小脸蹭得柔软无比。如战争般的一天，在小腿的肿胀和脚底的刺疼里结束，又在这一刻温柔重启。

给我一瓢秋，伸手，仿佛便可触摸到冬的寒冷和刺骨。

给我一瓢秋，伸手，在这微凉的季节舀一瓢春光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