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梦中忆起儿时尾随妈妈一次次穿越长长竹林,渡船过河,探望外婆。这将成为我永远美好的回忆。
妈妈恋回娘家,每次回娘家,拿起最能装物的蛇皮口袋,站到货架前,疯狂一阵塞,直至她满意。然后背起,牵着我们的手就回娘家了。配合那回娘家歌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我的胖娃娃,咿呀咿得儿喂”,好在那时经济尚可,我爸从来不吭声,倒是我妈自己埋怨父母,尤其外公,重男轻女,沉谷子烂芝麻事一筐筐一萝萝。长大了还包办婚姻,结婚当天外公还给我妈一扁担,撵她嫁人。我妈说起来恨得咬牙切齿,这辈子恨不完,顺手还往蛇皮袋里扔进两条《大前门》。所以印象中妈妈从来回娘家都是当天来回,再大风雨,从不在娘家过夜。
但又不自主地关心家人,时不时就领着我们回去看外公外婆,那时都是腿跑,最难走的就是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竹林,若当作一幅美画,绿绿葱葱,绵延远去,人在其中走,如在画中游。那时侯我还欣赏不了这样的景色,因为太常见,上午去时阳光透过两旁的竹林,斑斑点点洒进来,一路与哥哥或弟弟嬉笑乱跑,到了渡口。
宽及十几米的长河横亘中间,河对岸就是外婆住的村庄。人在河这边,大声朝对岸喊:过河啦!或渡船啦!吼那么几嗓子,只要有人听见,都会通知渡船人来渡船。渡船人就会撑起长长的竹篙,小船随竹篙的点下拔起向河中行来,直至岸这边。接上人们,再渡回来。大人都是站着,小孩都被要求坐船仓边缘横木上,那时的水真是清澈见底,总是忍不住将小手伸过船边,抛玩几下水,然后被大人吵一通,吵了下次还玩,玩了又被吵。后来竹篙取消了,两岸间搭一根粗粗的铁丝,挂个吊环,渡船人带上手套,拉吊环使船前进过河。
船悠悠哉哉的左右摇摆到达对岸,每次都是神速冲下小船,争相跑向外婆家,看谁第一个向外婆报到。外婆要么坐在门口或院里跟邻居聊天,要么站在猪圈旁看猪吃食,要么在院前院后的菜园里忙活,看到我们露出慈祥的笑容,一句:来啦。
我妈自下船落地,是一路走一路聊,指不定走到哪家又停下聊半天,有时外婆都等急了,出来找她。她娘俩扯东扯西说这说那,我们小孩家玩自个的。
待到中午,外婆锅上锅下一人,擀面条,包饺子,做包子全部是一个人,像变魔法一样,一会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了。这个水平尤其高,我跟妈妈说,你看我外婆做个饭多快,做包子这么难的事半个小时搞定了。跟你说想吃个包子或饺子,得提前约上一个星期,还吃不上。吃上还得全家上,一起做。我妈来句:她一辈子围着锅台转,就做点饭你就羡慕的不能了,我不是为了你们,辛苦挣钱,啥学不会。你们想吃了,就来外婆家吃,等将来了,我有两儿媳妇了,她们会做,反正我是不用学了,然后自以为得意的哈哈大笑。……所以虽然我为人妻为人母了,还不会做饭,原因遗传我娘。
吃完中午饭,跟着我妈串门,我就是我妈的小尾巴,然后路人不断有人跟我妈打招呼,总是,哎呀,你闺女都这么大啦。哎呀,你家不是两儿子吗,还有个闺女呀……因为爷奶死的早,没人带孩,我哥放外婆家呆了好久,所以人家都认识他,不认识我。没法呀,我哥从小就优秀,上学时,校长跑我家说,你儿子这次统考了多少分,排名前几。我爸问:那我女儿呢?人家说:那成绩肯定不突出,突出的都记住的。
下午去三姨家串个门回来就该返程了,再渡河,穿过竹林,主要是晚上回来的路上,天黑了,竹叶沙沙,沙沙响,总担心冷不丁的从林子里冒出强盗或歹徒,或者是妖魔鬼怪类。心怕的很,小跑着紧跟妈妈的步伐,我不知道妈妈害不害怕。
后来我上高中时,外婆家的整个村庄拆迁了,搬县城去了。我就再也没走过那条路。等我再次走回那里时,已是若干年后,带着老公与儿子,回到那原是竹林的端头位置,大大的几个字“淮河入海口”,爬上坡,放眼望去,几道宽宽大大,长长远远的河,再也难觅当年村庄的模样。
外公外婆搬县城后,怀念农村的生活,于是大部分日子轮流住在几个子女家。
再后来的很多年,我毕业了,工作了,恋爱了,结婚了,有孩了,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看望外婆的次数也很少,一年一次都不足,难得回去时,看到外婆那慈祥的微笑,心里就觉得踏实。
好在二老一生不缺钱物,子女孝顺,儿孙满堂,老来生活幸福美满。
直至 2014-5-9,外婆停止呼吸,享年91岁高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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