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大多数用工单位一样,年后,这个大院许多门店,一些在店里干了一年或几年的老面孔少了很多,有的跳槽去了另一家,有的改行做别的行当,还有的,干脆从老家没回来。小羽娘儿俩,就是其中的一例。
小羽家在平邑,今年三十多岁,和她十五岁的儿子一起给叫做“诚鑫”的门店做工。她才来济南时在一个售楼处工作,干了几个月因为没有业绩,自觉辞职,就到了诚鑫。过了大半年,儿子初中辍学,不愿再回学校念书,就把儿子也弄到了店里。
“诚鑫”雇着四个人,小羽和另一个女孩彤彤负责开单,忙的时候也帮着拿货送货,儿子小阳和老板从老家带来的男孩小毛负责备货发货。小羽还捎带着买菜做饭,工资也就比彤彤多些。
小阳别看年龄小,人却长得魁梧壮硕,脑袋瓜好使,架子活泛,说话做事深得老板喜爱。而另一个伙计小毛,年长小阳几岁,长得丑,人又愚笨木纳,在店里干了几个月了,货号型号还是弄不清,所以,来个顾客辨认型号拿个货什么的,老板总喜欢叫小阳去。
大院里的这些门店都有一个特点,店里的伙计不管能力大小,干活多少,工资待遇都一样。因为平时一起吃饭一起干活,像一家人一样,如果工资有高有低的话,老板觉得面对那个领钱少的不好意思。小羽看着自己的儿子每天比小毛多干不少活,心里很不舒服,小羽就鼓动着儿子辞职,看老板的反应。
老板培养一个伙计不容易,当然不许。最后每个月给小阳多加了几百块钱,娘儿俩算是心理平衡了一些。
这样一来,小毛心里就不平衡了,为什么同样在店里熬十几个小时,小阳却比自己多几百?小毛嘴拙,心里有气说不出来,就也闹腾着辞职回老家。
对小毛这样的员工,老板并不留恋,小毛本来想用辞职来吓一吓老板,没想到老板随即问他定没定好车票,什么时候走的话,心里更气,勉强告了个别,回到住处收拾收拾东西,下午就回了老家。
店里又招来一个小伙子,才来的员工什么也不懂,不但干不了什么活,小阳还得教他。这样一来,小阳的工作量又增大了。娘儿俩又向老板要求加薪,老板面露难色,说小阳现在的工资已经超过同事,市场上的行情在这儿摆着,再加别的同行肯定有意见。再说教徒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教会了就好了。
被老板拒绝娘儿俩心怀不满,春节放假时小阳提了辞职,说过完年后去北京发展,不光不干这一行了,就连济南也不来了。
年后开业没几日,老板正站在店门口接电话,一个熟悉的身影只一闪,就进了隔壁店铺的门。
老板看出那是在他家店里干了大半年的小阳,待小阳走后,他问了隔壁店老板才知道,小阳去了另一个同行的店里已经好几天了,刚才是过来调货的。
回来老板就把火发到小羽的身上,说你不是说你儿子去北京吗?怎么又跑到别人家干这个了?不愿在我这儿干就直接说不干的话,用的着这么拐弯抹角的来骗我吗?
小羽也很委屈,说儿大不由娘,我劝过他他不听怎么办?再个说了,他是他我是我,他跳槽我又没有跳槽,你冲我发什么火?
和老板吵完架,小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赌气说了句“我也不干了”就回了家,算是也辞了职。
一周后,小羽在大院里的另一个门店找到了相同的工作。那个店和诚鑫背靠背,生意做的大些,比较正规,有具体的上下班时间,每天八个小时,中午还有餐费,店长和同事都去外面吃饭,所以小羽过去后不用做饭,工资和在诚鑫时差不多。
只是有时在院里遇见诚鑫的老板,小羽觉得尴尬。尴尬也只是暂时的,等时间一长,对这件事淡漠了,也就没什么了。
顶多是老板们或是各个店的伙计在一起聊天,说某某从李家不干了,又去了张家,某某从赵家不做了,又去了钱家的话。一年年的下来,店老板们固守着自己的店面,店伙计却如流水般一批批流过,把一些汗水和岁月就在这里,挣回些生存的必需。
刚看了陈忠实的《白鹿原》,有一个词觉得用的很好,“熬活”,给别人做工,哪个不是在熬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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