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也回来了,把锄头在门外顿了两下,拎进来放在墙角,看了儿子几眼:“回来了?喝杯茶,妈妈要热水吗?”
向东拎起热水瓶把自己的杯子加满,掀开茶壶盖对着灯光看看茶汁,就伸手拿了两个杯子倒了茶卤子兑了开水。小义在他对面坐了,奶奶也慢慢挪向桌边,桂兰拿了菜去池塘边洗去了。
家里的鸭子嘎嘎叫着回来了啪嗒啪嗒穿过屋到后面去了,只听见它们在院子里扇着翅膀欢快地转着圈儿,好像它们刚回家过年一样。
向东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问儿子:“今年那时候才出去,又一个人,业务不好找吧。”
“嗯,尤其刚开始,一点事情都找不到,急死人了。”
“开始靠运气,摸出门路来就好了。听后面玉林几个人说在西宁沈阳唐山的都说今年还不错,你问问,明年结伴出去可好些。”
“这也难说,我明年换个地方,也许跟他们一起。”
向东本来想说,友志他们几个人在外做的木匠活,和漆匠活不冲突,甚至可以提携一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说,说不定小义还自尊敏感不愿意。
“明天家里杀猪,你也过来帮忙牵个脚吧。”就是帮忙逮猪。
“刚才妈妈说了,行啊,我先回去了。”站起来就要回去。
桂兰从厨房里走过来,站在门边上:“晚上就在吃一点,我打几个蛋。”
小义摇摇头走了。
向东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就支着桌子撑着下巴出神,桂兰转身煮饭去了,奶奶颤巍巍地趴桌子上,双手巴着桌子俯身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才坐下,看看儿子的脸色,也闷闷地整理起衣服来。
桂兰端了菜和饭上了桌,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刚才友志来了一下就走了,茶都没有喝。”奶奶看着向东说。
向东就哦了一声,桂兰说,他就是来说这几天忙,没有空儿了,去县里到红梅那一块儿去了。
红梅又去县里做什么呢?买东西的话,小四跟着干什么?奶奶终究没有问,我老婆子耳朵不好,眼睛不好,也还看得见你们的脸色。
老了,就把我当外人,什么事都不说,你们也快老了。
天太冷了,奶奶抖得更厉害了,勺子碰着瓷缸子格外响。
几个人吃了洗洗刷刷就上床了,桂兰和向东说起友志今天把东西送来了,按理,该他父母送来,这个事情怎么办?红梅那个死丫头也不听人劝,腊梅去了回来也没有说什么。看小义那样子不一定有钱还。
两个人都清楚,他不一定会想着去还钱。当年结婚,红梅在厂里挣的都放进去了,他都没有龇牙。姊妹间帮一点应该的,客气话也该说的,结婚送礼的事也都不问。
向东说:“按说做个大事在姐妹家拿点钱也说得过去,这没有结婚又不是大事从人家手里拿不还不像样。我看,我们凑凑,叫他出面去还呢,不然。”
不然能怎么办。
其实这也是桂兰想的,还钱这个事情,他们俩并不是坚决的,只是看着女儿们态度好像是过不去的样子,再说,欠钱总归在他们心里还是一个坎,在红梅手里拿是另外一回事。
也许,小义就等着他们这样开口呢。黑暗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隔壁秀莲家的电视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外面响着零星的鞭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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