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大学毕业后一年,我们七个特别好的同学相约小聚。因为我们几个人都喜欢体育,所以有一个团体绰号叫“七大壮”。我是老幺,上面从大壮到六壮都是我大哥。席间大家东拉西扯地不知道怎么就提到了买房这个窝心的糗事上,为什么说是糗事呢?就是当时房价真心太高了。市区普通地段一平米就是我们一年的工资,要是买个100平米的房,你就可想而知是一个什么样的心塞的状况了。而我们这些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和父母伸手要钱,拿着他们的血汗钱养老钱,去给自己买房子娶媳妇,最看不上这个事。那要想买房子就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贷款。我不说你也懂的,那是一条什么样的不归路,否则那些带了款的人何以称为“奴”呢。
所以,当时我们的二壮提出了一个倡议,就是大家二十年内,谁都不许买房,当时就起草了一个正式的“宣言”,核心主旨就是不买房。哥几个正在酒酣耳热之际,所以毫不犹豫一致同意,并且认为这个事要抱成团,给那些傻逼房地产商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少卖七套是七套。这当然就是大家的一个笑谈,七套房子对于那时的房地产商根本连个屁都不算。只不过在我们心中,实实在在瞧不起那些做房地产的,认为他们不过都是一些土豪或者傻冒什么的,基本都没上过大学,因为那是一个不需要智商的行业,真的就像是画上的那头猪,站在风口上,还滔滔不绝地讲什么商业与战略。在大学时,我们一看到这类人来讲课就打哈欠犯困,因为我们心里清楚的很,你忽悠老百姓或者门外汉可以,我们可是正儿八经学金融与管理的,你什么猫腻我们门儿清。后来我们在社会实践的时候,还真做了一个针对当时国内一些房地产商的知识背景的调查,结果和我们预想的还真不完全一致,调查结果显示,全日制大学本科上学历的人数:0人。
我们认为怎么也应该有一两个吧,这样的结果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毕了业以后的日子,就像一部失控了的车子,漫无目的,速度飞快,还外带着颠簸泥泞。偶尔还时不时地不知道从哪里溅得一车的臭大粪汤子,弄得车里车外都臭烘烘。总之慢慢地尘归尘土归土,大家开始谈婚论嫁了,我们一个一个地都娶了媳妇,有了娃娃,再然后就是脸变宽,肚变大,一天一天掉头发……二十年啊,说过去就过去了,甚至没有给我们留下一点点坐下来思考的时间。
要不是这一天心血来潮收拾那个破箱子,我根本不会想起来二十年前的那个“宣言”。我拿在手里时,心情还是十分复杂的。字写在一张便笺上,落款出还都有我们的签名,字迹微微有点模糊,但是内容清晰完整。
我给那哥几个打了电话,通报了一下这个事,于是大家相约再回到当初那个小酒馆再聚一次,后来没有实现,因为那个城市的确还在,可是酒馆根本找不到了,就连那个胡同整个都找不到了。我们七个大男人,站在一片宽阔的圆形广场中央,举目四望,就像一群找不到家的流浪孩子。
随便吧,聚在一起就得。
酒席宴间,大壮要我把那份宣言拿出来念了一遍,听完了之后,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大壮喝干了杯子里的酒,酒打趣说――本着对组织忠诚老实的态度,现在挨个的汇报,看看谁是最遵守纪律的战友。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那这样吧――二壮说――买房子的时候没有向爹妈伸手的举手。
看看也无人应,气氛似乎有点干燥。
我连忙做了一个补充说明
――伸手这个词儿有待商榷啊,它可以是借,可以是要……
还可以是抢呢――老三接过去话茬儿说――我可没伸手啊,那会我们老家拆迁,找了一部分钱,其中理所当然有我的一份儿,我是用的这个钱买的房子。
――老四,你交待!
大壮把矛头指向了四哥。
这下子可热闹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老四为了留在上海,不得已做了“上门女婿”,就是俗话说的“倒插门”。
大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闹腾到半夜,马路上已经车少人稀,花灯满天了。
我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大家在一个世界里,相识了二十年,我们真的了解吗?人生不知何处相逢,也不知何时分手,我们不过都是在未知中寻找已知。
我站在街上角拨通我爱人的电话
――喂!电话里传过来熟悉的声音。――喂,老婆,明天别上班了你在家等我。
――怎么啦?电话那头的语气有点担心了。
――哦,没什么大事,明天我们去看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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