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银,你为什么总是盯着这张照片发呆呢?”神乐叼着醋昆布问道。
“啊咧?你说这个啊……这对你上司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哦。”此时的银时正躺在他最喜欢的沙发上,握着手里已微微泛黄的照片仔细端详: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一头黑发,意气风发。他站在银时的旁边,一面笑着一面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武士刀,上面明晃晃的刻着“十四”他们的背后是一片寂寥的黄沙地,虽说风平浪静,但也有几分战场光景。
银时笑了笑,将拿着照片的手放下,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开口:“你们现在应该很闲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好听哦。”
是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在天人刚开始入侵日本时,幕府还不像现在这样完全服从他们。他们组织了很多武士,准备用战争将天人驱赶回巢。在那时,因为报名的武士实在太多,幕府不得不为他们建造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临时军营。起初我觉得他们不会真的打仗,而且我的家里很穷,主要是图军营里的好饭好菜,我用家中最好的木头削了一把刀,参加了军队。军营,便是我和他最初相遇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在茫茫人海中,我总能找到他黑色的身影。也许是他对我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以至于我在军营里能一眼注意到他,之后再与他同属一师,同属一队,在同一屋檐下同枕共眠。
“小银,你看!登势婆婆前几年种的樱树今年开花了!”神乐指着窗外大声说。
“是啊是啊,话说这好像是这几年开得最好的一次吧,以前都只有花苞的说。”
新八也愉快的补充。
银时顺着神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窗外平常的风景中又多了几抹崭新的樱粉色。芳香入鼻,给人以舒畅的心情和无与伦比的宁静。
“我们出去吧。”银时说。“不好好欣赏一下这来之不易的花开实在可惜。”
神乐和新八都欣然同意了。他们欢叫着飞出门外,银时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三人并肩坐在樱花树下。樱花飘零,宛若仙境一般。是与那时截然不同的画面呢,明明是同一个地方。银时这样想。他再一次开始了它的叙述:
那场战争的战场就是在这里,也有樱花,在战争开始之前。我总是喜欢看夜晚的樱花,陪那家伙一起。之前总觉得不好看,但看久了,总感觉那习以为常的粉红色背阴沉沉的黑色覆盖后,那一抹微微泛蓝的深邃色泽像极了他的眼睛。
“喂!天然卷,你也来看樱花啊。”他远远的对我打了声招呼。我的心里有点奇怪:在这无止境的黑夜中,他是怎样看见我的呢?
“蛋黄酱混蛋,彼此彼此啊。”我也朝他招了招手。在这无止境的黑夜中,我又是怎样看到他的呢?
这个疑问也只有我们自己心里知道了,也许当时的天……也没那么黑吧?
他在我的身旁坐下。剑被他端正的放在一边,发出咣当一声。
“果然只有夜晚的樱花最美啊。”他感叹道。
“切,什么都看不见有什么美的?”我小声反驳。
“诶~自然卷怎么会懂这种心情呢?”我看见他仰起头来,好像在望高处的樱花,又好像在望深邃的夜空。
“什么……心情?”我问道。
“银时,你知道吗?夜晚的樱花正蓄势待发的等待全新的日本的黎明,而白天的樱花却只会将自己的美丽埋没在腐朽里。而我,也要和夜晚的樱花一起见证日本黎明的来临。”
我“噗嗤”一声笑了,一面用手将他整个人轻轻的搂过来,小声说“比起在这里偷偷摸摸开放的樱花,盛开在日本黎明中的樱花岂不更美?土方,我们来做个约定吧。等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再一起赏樱——赏白天的樱花。”
他没有推开我,反倒打趣起我来“啧,原来自然卷也有认真的时候。”
我也不甘示弱的回击“还不是某个混蛋先认真的,诶呀呀,端的可真像。”
令我惊讶的是,接下来他并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我尴尬的挠挠头,良久,他才问道“你说真的?”
我不自觉的将他搂的更紧,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说那个约定吗?当然是真的!我发誓,如果我违约,你就会被战死;相对的,如果你违约,我就会战死。”
他低下头,在我的腿上留下一片阴影,他低声说“这又算什么约定?我们上了那战场,你我都清楚,凡踏上那片土地,生是叛国徒,死是战死鬼,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拼尽全力,生死相搏。”月光与影子交汇,构出悲伤的颜色,与花瓣交融奏出一段丧歌。
“小银,你说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叫土方的说。”
“啊啊,是啊。他叫土方,土方十四郎,是个令人讨厌的蛋黄酱发烧友。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剑术还真跟我不相上下,可又比我稍差一点,不然现在活着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再过了几年的清闲日子,随着天人的不断入侵,我和土方都被编入同一支军队出战。
在离我们抵达战场前几里时,我便看见远处有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在移动——那就是天人。在我们抵达战场后,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才停止躁动。随着头领一声令下,武士们都冲入战场。我大力的挥动武士刀,一个又一个的天人倒下,这总让我觉得我们迎来的将会是胜利。我看见土方嘶吼着冲进人群中,他一路斩杀,不知不觉的深入人群,最后被完全埋没,让我无法找到了。
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在意他,当我发现他早就离开我的视线,我的心有一点慌乱。我害怕失去他。我的脸上,身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而我那时却不知道,这其中有一半都是出于我的私心而沾上的。
战争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天人渐渐反转了局势,武士处于不利地位。我身边的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身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所流了。我很担心土方,但我不能回过头去找他,我只能上前奋勇厮杀。就像土方所说,别无选择。
后来,当我把最后一个天人用尽全力砍倒,我脱力一般站在原地,血还未干,粘在身上很难受。我环顾四周,一片狼藉。几棵焦树,漫天黄沙,分不清是敌是友的尸体和分不清是敌是友的血,我好像看到了那棵樱树:现在只有与其他树同样焦黑的树墩立在这残破的战场,面目全非。
土方,土方十四郎。
我这才想起他,之前我都在无意识的厮杀,我自己也不确定死在我刀下的是否另有其人。我认真的把每个幸存的武士都观察了一遍,没有土方。随即我便发疯似的狂奔起来,头极速的略过每一具尸体,没有土方。我总是能一眼看到土方的身影,无论是在多黑的夜晚,多浓的雾霭,多密集的人群。而现在,那片土地是那么刺眼,那么清晰,那么空旷,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黑色的身影究竟在何方,仿佛他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
直到后来,我退队回家,在家乡的告示栏中“战死士兵”一栏看见了“土方十四郎”,一字不差。我盯着这个名字好一会儿,感觉眼睛热热的,回过神来,泪已经湿了眼眶。
故事说完了。
银时懒懒的靠在樱花树下,眼睛半眯,他的四周都被花瓣簇拥着,就像是被轻轻拥住了一般。
温暖的感觉,就像拥着他一样。
如果当时银时一直和他一起行动,或者说如果当时银时在土方不见后能及时去找他,那故事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说银时当时没有发过那个誓“如果我违约,你就会战死。”……
“樱花树被毁了,我违约了,对不起。”银时睁开眼睛抬头,看着漫天樱花喃喃道。
人们总说,花能把自己的心声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心念之人,土方,你有没有听到呢?
岁月渐枯花亦枯,人闲倚树忆年倥。
忽记一人伴已久,青驹逝去不堪留。
“土方,你看到了么?黎明的樱花开了。”
————THE END————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