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街上随处可见绿油油的玉米棒子。作为农村出生的七零后,这可是我夏日最喜欢的吃食之一。于是,每天饭桌上都少不了煮玉米。我和先生吃得是津津有味,儿子却总是显得勉强。感慨油然而生,现在的生活太丰富了,像玉米棒子这样朴实的食物,怎么会让零零后的他们有共鸣呢?两代人,到底是有代沟的。
还记得我的童年时代,那时候农村小孩很少有家庭买得起零食。于是,经常饿肚子的我们总会把吃的渴望对准地里、山里。在我贫瘠的童年生活中,所有的快乐都与脚下的土地有关。
春天的绿刺苔,酸溜溜;夏天的紫桑葚,野草莓;秋天的红五味,山核桃……可惜,这些让我们牵肠挂肚的零嘴只能满足一时的嘴瘾,是解决不了肚子的实际问题的。但农民的孩子,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总会在有限的环境中,找出美味而又可以填饱肚子的好东西。最能让人吃了顶饿,又能解馋的美食,就是夏日刚刚结籽的麦穗和玉米棒子了。
我上学的路上,要经过一大片麦地。一般到了五月底,麦穗就会鼓囊囊的。这时,就到了我们欢喜的夏日“食光”。麦地里成片成片的麦子,小孩是不敢轻易去祸害的。农民的孩子,爱惜粮食的意识是刻在骨子里的。一般都是在地边的草丛中,或者石块缝隙里寻找散落的麦子。
三五个好友一起找,很快就能薅一把麦穗。然后找一个避风的地方,抓一把杂草一点,把麦穗放在火苗里烧得哔哔叭叭。二三分钟,麦穗就烧好了。揪下麦穗,在手心里揉吧揉吧,嘴一吹,裹着麦粒的外衣就被吹得四零五散。然后,手掌一圈,一把带着焦香的麦粒就进了我们的馋嘴。吃上七八穗,肚子就会不再唱空城计。再找个水渠,两把清水一抹,干干净净就回家了。
到了暑假,一群人约着上山打猪草时,就开始在玉米地里转悠。转着转着,玉米棒子就在眼前一天天长大。
在夏日渐渐走向尾声时,玉米开始先后结籽,我们的美好夏日“食”光就又开始了。上山后,我们不急着打猪草,会在每家玉米地里去巡查一番。谁家的玉米长得好,双胞胎多,就先吃谁家的。因为一般情况下,父母是不舍得在玉米还没完全成熟时让我们嚯嚯的。所以,我们总会选择双胞胎中的小棒子来解馋。这样,会避免挨揍也还能保证收成。
掰一个新鲜玉米棒子,在地上挖一个浅浅的小坑,把裹着玉米外皮的棒子放到坑里。然后,再从山里扯一些枯树枝放到填好的坑面上点燃。大火烧上二三十分钟,等所有火苗熄灭,再用热灰闷上十分钟左右,玉米的鲜甜会让山风都忍不住追着我们飘起来。
扒开火坑,忍着滚烫的灼热,迫不及待地开始扒皮。边扒嘴里还边喊:“烫死了,烫死了……”但就是没人愿意等凉了再吃,带着焦煳味的玉米浓香对我们的吸引力太大了。不一会,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嘴边、脸蛋上都会变成黑乎乎的一片。一群疯孩子,你望望我,嘻嘻一把;我瞅瞅你,哈哈两声。此时头顶的白云,树上的小鸟,都会羡慕我们的快乐。
有时,如果遇上刮风下雨,我们就可以期待在家里大大方方吃煮玉米。因为风雨总会将部分玉米吹倒,为了不浪费,父母就会将倒掉的玉米棒子掰回家。煮上一大锅,大人小孩都啃得是热火朝天。这简简单单的夏日“食”光,是那时农家院子里最美的风景。
现在想想,那时我们吃的玉米棒子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玉米。皮厚,味道也不够甘甜,一点都不精致。不像现在,玉米种类越来越多,水果玉米,黏玉米,黑玉米……种类数不胜数,样子也越来越美,皮越来越薄,味越来越甜。但那时的我们,就是能在那样简单而又粗鄙的食物中,获得纯粹的快乐。不像现在,餐桌上的食物越来越丰盛,吃的人却不见得有那时的快乐。说到底,也不过是小时候快乐很简单,却也最珍贵。
(发表于《利辛周刊》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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