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记忆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坡，坡上寒烟翠。”

这是1969年老乐山深秋的景色。

那一年的秋天，二中66届的100多名学生在老师带领下去学农。

那时候学校不论班 ，按部队的编制分成连和排，我是4排的。

学农的地点在老乐山背后的龚楼村。龚楼村离这里大概有50多里地。

深秋的时节草木皆黄，景象肃杀。但这些并不影响十六七岁的年轻人高涨的情绪。我们带着新奇的心情阔步走在大路上，我们都不知道农村到底是什么样。

虽然我们住的是个小城，周边都是农村。但是对农村生活的了解几乎是一无所知。不仅如此，我们对社会上的方方面面都所知了了。为了让我们开拓眼界，所以我们学了工又去广阔天地学农。

此一去果然见识了不少东西。比如农村的大黄狗比较凶 ，进村的时候几条狗对着我们汪汪的叫。有个同学个子比较大，有过农村生活的经验。他捡起石头去打狗，往常的狗见了我们拿石块打，狗叫一声就跑了。这里的狗比较凶，竟然冲着石头扑上去， 去咬箭一样 快的石头。高个同学立即怕了，连声说：“这狗厉害，这狗厉害！”说着那狗就向我们扑来。危急时刻，狗主人出现了 ，主人喝住了狗，那狗才不叫，不冲着人扑了。

到了龚楼村里我们就分散住在农民家里。吃住都在农民家里面。白天下地劳动晚上就睡在农民家。

农民很淳朴，对 我们很好。我们和他们一同吃饭，一同劳动。十六七岁的人白天半玩半劳动，到晚上就睡着了。我们在那里住了半个月。

时间过去了很久了，对那段日子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有两件事同学们现在说起来还都记忆深刻。

一是山里的狼。

巩楼村在老乐山的后边，地方偏僻 属于半浅山地带。周围的村庄比较少。人自然也不多。山里面常常有野兽出没。有狼，还有野猪，野兔等等。

现在山里边没有狼了。想见到狼只能到动物园去了。狼昼伏夜出，我们在山里边也见不到。

可是有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听到房东起来到外面查看，把我惊醒了，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房东大叔到外面折腾了好半天才回来睡。

我太瞌睡了。没有起床翻翻身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听房东说昨天晚上有狼进来院子，把羊圈里的羊给咬死了。这是长那么大，第一次和狼离得那么近。

中午房东大叔把羊肉炖了，做羊肉面条。好长时间没吃过羊肉了，闻见肉味儿吃着特别香。房东大叔笑着问我们：“羊肉好吃吧？香不香？”我连声说：“香。”

吃过饭和我同住的小段问我说：“你不嫌羊肉膻？”

我说：“不 膻哪！”

原来小段家住在铁道旁边，离回民区很近，回民多吃羊肉。街的两旁都是羊肉摊。早餐喝羊肉汤。小段儿上学每天要路过那里，都是闻着那个羊肉汤的味道到学校来的。

那时候很少吃肉。肉要票，一个人每月才二两油，半斤肉，半斤鸡蛋，回民才有羊肉票。我们哪能吃到羊肉。平常连羊膻味儿都闻不到。小段同学不知道经常吃羊肉不吃，反正羊膻味儿是经常闻。

他这一说，我哎呀一声，顿时感觉嘴里面好大的一股羊膻味。

小段这家伙吃了羊肉，还去谝。见了男同学，上去对着人家的脸就哈一个，哈得人家直躲散，问人家是啥味儿。然后讲起来夜里狼来吃羊的事儿。这狼好厉害，把一只好大的绵羊给咬死了。要不是房东起来，羊就被拖走了。

说的女生们怕怕的，老师和村干部也要求我们晚上不要乱跑，要是碰见狼就麻烦了。

这一次虽然没看到狼，却是和狼接触最近的一次了。

第二件事是“打山楂。”

学农的时间，我们去打了一次山楂。

老乐山东边的山比较陡峭，西边的山就比较舒缓，是一道道向下的山梁和山谷。

深秋的时候，是一个成熟的时节，山里面有柿子，板栗，还有山楂。

每逢秋季的时候，城里的人骑着自行车到山里去打山楂。山楂是学名，口语中我们都叫“山里红”。山里面野山楂很多没人管。去打山楂的人早早进山，晚上回来，自行车的后面驮着满满的一袋山里红。那时候水果很少，打点儿山里红也就当是好水果了，我们偶尔吃上一点儿，酸酸甜甜的，觉得真好吃。有时候想，我们什么时候也去打一袋山楂回来。

老乐山的后边岭大沟深，路边的山楂树上的果子比较少。老师带着我们向人迹罕见的山沟里去。

我们边走边玩，在一个大山沟里发现了一棵大的山楂树。树上结满了红红的山楂 ，果实硕大，密密麻麻挂满了整个树。

不知谁先发现的，一招呼几乎所有同学们都下到了沟底，跑到了树下面。到了沟里却构不到树上的山楂。这时有个同学叫大王，长得又高又壮，他灵机一动，上前板住树枝一摇，熟透了的山楂像雨点一样落下 ，都滚落在沟底。这时候站在坡沟上面的同学一看，呼啦一下都冲向沟底去捡山楂。树下一时挤满了男女同学，人挨人，人挤人 ，乱哄哄的。平时男女生界限划的如同敌我一样，连手都不肯挨，话都不肯说，这时候，都弯下身子摩肩接踵挤在一起捡山楂。再也不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把男女界限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有点傻，还胆小，没敢下去。和老师一块站在坡上。看到乱哄哄的热闹场面，把老师乐得哈哈大笑：“现在你们都不分男女界限了？”

正当同学们抢的一塌糊涂的时候，突然有个女生大声尖叫起来，“蛇！” 声音中充满了颤栗。

大家定睛一看，就在不远两米多的地方，盘卧着一条拳头般粗的大蛇。黑黝黝的身躯发亮，蛇头昂起，吐着猩红的信子。

这一看不大紧，个个吓得魂飞魄散，闪电般逃到坡上。一群人“嗖”的一下扑向沟底，又“ 嗖”的一下退回 坡上。跑的那个“ 快 ”令人惊奇！

我们站在坡上看那大蛇竟然盘着巍然不动，好像是这棵老山楂树的守护神。满树的山楂是它们送给人类的礼物，今天物归其人，正了却了它们的心愿。

看到大蛇岿然不动，我们惊魂初定，带着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礼物打道回府。

多少年过去了，当看到红红的山楂的时候，就会想起年轻时打山楂的情景。

回忆往事，还有许多有趣的事，像一颗颗五彩的明珠散落在我们生命的长河之中，流逝的岁月像一根红线，把颗颗明珠串联起来，铭刻在我们的记忆里，给我们带来欢乐和美好。

其实在人生的路上，我们有着幸福的生活，美好的时光，也有风雨和苦难。

但是，只要你心中有爱，当你回忆起走过的路和经历过的幸福苦难，你会感到人生路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一首优美动听的歌。

2022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