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之前,我们一起去操场边的体育器材室拿东西。
“南瓜,”我觉得自己应该向南瓜说点什么。
“怎么了?”
“ 喏。你最爱吃的核桃酥。”我提给她一大袋核桃酥。
“这不是有些人最爱吃的嘛。”南瓜扑哧一笑。
“对不起,上回。”我憋着半天也说不出的,道歉的话,最终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完也就觉得神清气爽,顺手从南瓜手中袋子里面,抢来一大块核桃酥饼,咔嚓咔嚓咬起来,渣滓掉了满领口。
“上回谈得还顺利吧?我可一直担心着呢!”南瓜皮了那么一下,帮我把领口的核桃酥饼渣滓,轻轻拍打干净。
“嗯!顺利着呢!”我脸颊有些发烫。
“那就好。”南瓜的小手无处安放,也伸进袋子。随便抓出破碎成一半的酥饼,闻了闻。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慢条斯理开始品尝。南瓜如果这时候,就开始涂口红,也不必担心,吃完这块儿核桃酥饼的她,口红会掉,哪怕一分一厘。
这样精致的吃相,倘若给她再来一小杯——无糖加双倍牛乳的柠檬百香果红茶……那幽暗的器材室,就瞬间洒满了阳光,变成了宫殿宴会厅的一角。窗明几净,音乐环绕,白色蕾丝桌布摊开,中国瓷器呯呯唱响。
那杯廉价的红茶,也就是女王的下午茶了。
“我们都看错姐姐了,亏得她却没有看错我们。”猩猩趁我不注意,掰开核桃酥饼三分之二的部分,两口便解决掉了。倒是一点渣滓没有剩。
也把我拉回来,回到这个只有我们三人的器材室。
我擅自解读了猩猩的意思:
“我们以为自己经历了很多,知道了整个宇宙。虽然年纪轻轻的,但是人生轨迹比立交桥还复杂,仿佛足以写出半部《红楼梦》,一部《战争与和平》,外加两部《百年孤独》。
其实呢,到了某个当口,这当口甚至还不能算是长大,成熟未满的当口,却猛然发现都是屁。
姐姐不是个不懂事的混混,但是可能她也确实,与我们不在一个世界。以前不在,未来也不太可能在。幸运的是,我们之间的那块交集,这许多天来不增不减,不会磨灭。
同样不能磨灭的,还有冯康哥哥,他弟弟,和姐姐之间的罗生门。无法碰触,也正因为故事细微处,这些无法窥探的量子,使得多重可能性发生叠加。
明月光,朱砂痣,也为求而不得,所以总归是无懈可击的。”
可是,这样的内心独白,大有为自己加戏之嫌。况且这都是以后的我,慢慢想明白的道理,是作弊。那时候根本也说不出来,这样讨巧又诡谲的言语。只是心中隐约动容,感到些微病去抽丝般的难堪。
“嗯对了,快快加紧体能训练哟!我可不想看到你俩出丑哟!那我就丢死人了!”
南瓜说话间已经吃完酥饼,改成一只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稳妥地用了些力气,安抚我有些抖动的锁骨。
“知道啦!南瓜放心!我们是谁呢!走!咱这就去训练!不然可就又来不及了呢!”猩猩吃完核桃酥,在裤子上抹了抹,揪着我的小辫子,玩耍了一阵。“每天都来不及,每天训练都欠一点,到最后就真要鸡鸡了。”
南瓜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和姐姐一样。但只有前者,我是慢慢才体会到的。她是怎么想的,报名啦啦操呢?这疑问并非偏见,可她分明那么静若处子,动如……没有什么剧烈运动,弱不禁风。可她就是报名了,还得了标兵。风风火火这么久,日积月累的锻炼,使得南瓜变了。变得不那么苍白,脸上有了些血色。有些瘦,虽然还远不及猩猩骨瘦如柴。但原来娇弱盈润的感觉,不那么夸张了。加了些线条感,似乎还长高了些。
砰!
她把彩球往上一抛,腾空跃起,像只精健的梅花鹿。接住彩球,就像是脚下踩着飞燕用过的盘子,地心引力对她是没有用的。反而上空有什么吸盘,在拔高她一样。
“喝!”我拍手。
“臭南瓜!可以啊!”猩猩也要飞起来了一样。
“美死了。”我暗暗嘟囔。
“就是。”猩猩开始玩耍我的辫子。
“切。还不因为她爸爸是老师。要不然能选上她?”
隔壁班几个女生翻了几个白眼。
“来来来。有种到我跟前说。你奶奶听不清。”
猩猩对那几个女孩摆手,痞里痞气甚是可爱。
她们知道格格是谁,喘着粗气却低下头。嘴唇紧紧闭在一起,看样子很不甘心。是了我想起来了,他们班的班花也报名了啦啦操领舞,可是落选了。以及,她也想要那个小熊橡皮。可是小熊橡皮只有一个,还被猩猩弄坏了。
呼呼呼,一阵大风刮过,成群的鸽子从天空惊起,飞腾盘旋,又匆匆消失在远处的山脉。
嘈杂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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