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南理工门口十分热闹。身穿迷彩服的两队男生、两对女生由一前一后两个教官押着,歪歪扭扭地走着。套着宽大的军装,男生大多低着头,肩骨微微凸起,装出年少的凛冽不羁,女生大概三步捋一次头发,都盯着地面,像是专心致志。教官走路明显耐看多了,一眨眼,就到了校门口。
门口有块硕大的石碑,横书“南京理工大学”,约莫是这几个字。车辆来来往往,行人走走停停,再加上一没眼色的红绿灯,早八点,已熬成了一锅粥。
拖着箱子的小朋友,身边偶有父母护送,步伐别扭,神色微妙。早几天住进来的学生,有的骑着车飞快穿梭于甲壳虫方阵中,有的望着红绿灯在斑马线一头站定,有的家长在大门口回忆着往事,有的叼着烟正琢磨怎么起步。
车牌号90038的这位师傅,左臂搭在完全落下车窗的门框上,脑袋微微歪出去四分之一,摆出探看的姿势。右手拇指在转盘上缓缓画着圈,轻轻踩下油门,跟着前面的大客车挪了一米,又跟着停住,风灌进车里,拂动后视镜上挂着的流苏串珠。师傅的细框眼镜斯斯文文地架在鼻梁上,所有焦急心情全靠他歪着的身姿和车里的燥热空气体现出来,我坐在后座,心想,好修养。
师傅从不需从校门口走的路绕到了校门口的路,才堪堪赶上这一聚,着意让上班路上的我小憩一番,不至于周一清早就辜负了天光。那副气定神闲姿态,只怕与佛家有缘。我心中叹了口气,攒起了九月的第一个迟到。清风阵阵,倒真是秋意已起。
本命年不好过,有时竟是真的。我只能说,今夏恶鬼缠身,不意唐突了四方。心底的清明、平和、安定,都被盛夏暑气盖住,头昏脑涨了好一阵子,竟是只顾着以后,而不顾眼前了,只顾着旁人,而不顾自己了。至于本心所起的执念,我为父亲所护,也为父亲所缚,既已明白,便已消除,如此种种,都是小时候以为非妄的,竟真在自己身上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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