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红尘久客 | 来源:发表于2021-10-24 02:44 被阅读0次

    《 影 》创作灵感源于都市里的隐者所著之《 像人 》,特此致谢。


    刀,乃兵器之霸者。

    蒋开用刀,听闻江湖中仅有三人能挡得住蒋开十刀,余者若能扛住其金刀三招,已属一流高手。

    剑,乃兵器之王者。

    白无垢使剑,传闻他与蒋开生死交情始于比武,于是江湖中人自然将其剑术与蒋开刀法相提并论。

    是真是假?刀剑交锋,孰强孰弱?

    这当然是非常愚蠢的问题,所以谁也没问。在尚算和平的当今武林,也没人会拿自己性命去试探真假。

    而今,答案即将揭晓。

    然而,在场宾客更感兴趣的问题根本不在兵器,而是白无垢赤身露体让人逮着,而且还是在蒋开夫人朱温的香闺;他的下场才是众人注目的焦点所在。

    “我当你是兄弟,你何以如此对我!”蒋开的刀在抖,因为极度震惊与愤怒。

    别的男人在自己的床上搂着自己的女人,不愤怒去拼命还是男人吗?

    白无垢当然也是男人,一个自命风流的男人,所以他没有拒绝蒋开的女人。美色当前,他从不去想女人背后的男人究竟惹不惹得起。

    此刻,白无垢的剑也在抖,因为他现在才发现他惹不起蒋开。

    “蒋兄,无垢对不住你,实在是我喝多了,要不怎么干下这等荒唐事?”

    “好哇!要是我蒋开也喝多了,岂不一辈子当了王八还认你是兄弟!”

    白无垢无语,他确实偷了蒋开的女人,而朱温又是他所见过最有女人味的女人,所以他并不愧疚,只恨东窗事发得太早。

    蒋开望着仍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朱温,一个他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也想逗她开心的女人,可如今却一丝不挂也忘了遮羞,“贱货!还不赶紧披上衣裳!”

    一众宾客让蒋开一声怒吼方惊觉失礼,纷纷移开早已失礼多时的贪婪目光。此刻,对白无垢更是羡慕多于鄙视了。

    “蒋兄,我们能否移步说话?”

    “不必了,我已说了太多废话了!”

    蒋开确实是说了太多废话,而此等奇耻大辱又岂能以言语洗雪?况且,今日本是他五十大寿的喜宴,而白无垢竟然给他送上这么一份厚礼,他还能说什么呢?

    即然无话可说,那就只好动手了。

    一声长啸,刀光耀眼。刀,果然是一把好刀,刀法,自然也是好刀法。无情斩,既已断情绝义当然不留余地。

    蒋开一脚踢翻桌子,手中金刀横劈,正是无情第一斩——抽刀断水!

    白无垢手腕一翻,银剑轻巧拨开刀锋——多情饮恨!趁势直取蒋开咽喉。

    剑是好剑,剑术也是好剑术,然而白无垢却身无寸缕更无底气。剑式虽快却带着犹豫,这无疑是高手过招的一大忌讳。

    蒋开回刀一挡,随即暴喝:“往日情义,今日一刀两断!”

    无情第二斩——一刀两断!

    白无垢本就理亏,这一声暴喝更是让他心惊胆颤,尚未及反应只见刀光如一道闪电划过眼前。

    情义两断,白无垢一分为二,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身后一面铜镜亦为强劲刀风劈成两半。

    殷红的鲜血狂喷飞洒,如漫天凋零落下的桃花。朱温让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吓呆了,双眼翻白即昏厥过去。

    蒋开亦连连后退数步,一脸惊疑望向众人,只见在场之人无不脸色煞白。

    虽然无人开口,但是眼神仿佛在问:你们都听见了?

    白无垢倒下之际,那凄厉的尖叫声分明是一个女人,而朱温一声不响已昏厥,让人听着心颤的惨叫声究竟从何而来? 

    蒋开毕竟是老江湖,不过一声尖叫又何足挂齿?他还刀入鞘环伺四周,双目不怒而威。

    “今日之事,江湖若有流言,蒋某只能对不住诸位了。”

    众人心中虽兀自不安,可听力倒是无碍,而蒋开两招即斩杀白无垢于刀下又是何等摄人心魄,当下无不异口同声允诺下来。

    白无垢既然已死,蒋开气度也大了起来:“来人!厚葬,不可怠慢!”

    “蒋大侠果然大仁大义!”

    “白无垢干下此等兽行,难得蒋大侠仍不计前嫌,我等万分敬佩啊!"

    奉承不需本钱,众人自是慷慨而言;可惜,白无垢已死,否则定当感激涕零。

     

    白无垢死后第七天。

    蒋开依然纠结,他放不下朱温,更放不下朱温与白无垢之间的丑事。

    朱温虽然只是蒋开其中一个小妾,但也是最为年轻貌美,让他最为迷恋的一个女人。

    东西脏了,洗一洗就干净了。人呢?脏了还能洗干净吗?

    也许,蒋开也从未将朱温当人看待,她不过是他最钟意的玩偶而已。

    雄鸡浑厚的啼叫刚停,东方露出的鱼肚白仍没全白,蒋开已一遍又一遍反复擦拭金刀,也一遍又一遍反复问自己;可心里就是一直纠结。

    砰的一声,朱温的贴身丫鬟春桃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几乎直接扑入蒋开怀里。

    蒋开正欲发作,春桃却浑身颤抖瘫软在地,一脸惊恐指向朱温厢房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滚开!”蒋开只差没一脚将春桃踢开,提刀即如一阵风往外冲。

    当蒋开踏入朱温香闺,他瞬间明白春桃何以受此惊吓了。

    烛火早灭,灰蒙的晨光映照下,朱温双目圆睁盯着房门。毫无血色的脸庞苍白得犹如白玉雕琢;确切而言,是白玉雕琢的一颗头颅。

    这颗如白玉般的头颅就端正摆放在桌子中央,正对着房门,任谁一开门也会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床榻上则堆放着一坨仍在散发热气的肉块,艳红色的液体自榻下持续扩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血腥味。

    朱温遇害显然没多长时间,而凶手是否仍潜伏在蒋家堡?

    朱温该死,要死也必须死在他手上!而蒋开始终没有杀她之心,所以他的怒火很快取代了恐惧。

    搜!务必搜出凶手!

    时至中午,搜遍了蒋家堡却一无所获。

    蒋开爱的是软玉温香的朱温,变成一坨肉块的朱温只有让他胃液翻滚,“埋了。”朱温就如同一头发瘟死去的牲畜草草入葬了事。

    三日后,天色微亮,一声惨叫又让蒋家堡上下乱作一团。

    蒋家堡大公子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里,死状竟然与朱温如出一辙。

    世上有谁会将骨肉视为玩偶?蒋开不会,所以他悲恸欲绝,泪水亦忍不住簌簌而下;而蒋夫人更是当场昏死过去。

    蒋开伤心之余,剩下的就是无比震怒,他怒吼着誓必揪出凶手:“蒋某若不亲手将你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翻遍蒋家堡后,最为可疑之处便是丝毫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江湖上并非无能人,可一次两次将蒋家堡视为无人之境自由出入,蒋开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一个既有这等本事,而自己又刨了对方祖坟的高手。

    “自今日起,蒋家堡所有人等日夜分批站岗巡逻,懈怠者必严惩不贷!”

    蒋家堡上下护院家丁丫鬟无不叫苦不迭,连续两宗如此凶残的命案,还没受惊至魂飞魄散的已算胆大了,如今还得日夜巡查,听者莫不冷汗直流。

    又过了三日,尽管蒋开已动员全堡上下日夜守护,命案还是发生了。

    这一回遇害者是独处一室的蒋夫人,而凶手依然不变花样;而第一个发现蒋夫人被杀的恰巧又是春桃。

    可怜春桃连续两次碰上如此骇人场面,惊吓过度而神智受创,在蒋开跟前披头散发上蹿下跳,就如一只在嬉耍的小母猴。

    蒋开已不再动怒,连番打击之下,蒋开一夜间苍老了许多,他只剩下惊骇,自然也没心情理会春桃。

    蒋家堡上上下下百余口,此刻更是人心惶惶,又有谁还笑得出口?

    一定是白无垢阴魂不散,化作厉鬼索命来了!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句,顿时引来一片骚动。

    厉鬼?蒋开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涯,他自是从不信鬼神之说,“住口!白无垢就算化作厉鬼又怎地?我必让他再死一回!”

    蒋开不信鬼神,但是他相信人外有人,所以他疑虑的是江湖上究竟有哪个高手与他有此深仇大恨?

    最后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酒鬼朋友,一个他可以寻求帮助的朋友。

    叶欢,一个酒鬼、半个赌徒,就是不好色,所以他一直以上半身思考问题。

    何谓朋友?朋友就是有麻烦时可以麻烦的人。蒋开对此一直深信不疑,于是他连夜给叶欢写了一封信。

    次日天明,蒋开即差蒋二公子亲自前往落叶居寻访叶欢,一则以示诚意,二则以避祸。

    叶欢武功有多高?蒋开其实一无所知,因为叶欢永远一脸笑容,正是嗔拳不打笑脸人,所以蒋开从未见过叶欢与人交手。

    但是,蒋开莫名就认定叶欢必定身手不凡。

    十日后,叶欢一个人赶到了蒋家堡。

    他确实很够朋友,虽然掩饰不住风尘仆仆的疲惫,可还是一脸笑容。

    然而,叶欢并没有径直进入蒋家堡拜访蒋开,他就像一只竹节虫一样一动不动地窝在一棵参天大树上。

    “幸亏不是秋天,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叶欢喜欢赌,他喜欢赌并非为了银子,他不过喜欢赌自己的运气如何。

    叶欢也一直认为真正的赌徒不会贸然下注,他始终相信运气一半靠天,另一半靠的是时机。

    所以叶欢一动不动就为了等待时机。

    他虽然不知晓蒋开面对什么难题,但是他却很清楚当蒋开想起他这个朋友时,蒋开的难题已经成了他的难题。

    既然也是自己的难题,叶欢更有理由小心谨慎。

    蓝天白云下的蒋家堡,除了宏伟壮观,一切看似并无异样。可叶欢偏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认为眼睛太容易被蒙蔽了。

    “我与人对赌从不靠眼睛,双眼所见是否属实,还得靠感觉。”

    蒋开听不明白,叶欢也解释不来,或许,这就是一种本能吧。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叶欢终于开始行动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干巴巴的馒头,三两下就嚼烂咽下,然后掏出酒囊咕咕噜噜连饮几大口。

    对一个酒鬼而言,天下无大事,唯有酒最大。而叶欢嗜酒,但事实上并非真正的酒鬼。

    酒鬼不懂自制,他懂;所以在行动之前他习惯了先解手。

    一牙弯月挂上树梢头,叶欢方才悄无声息自树上跃下,借着夜色如鬼魅轻易潜入蒋家堡。

    叶欢对于蒋家堡并不陌生,几个起落已如一片落叶轻轻伏在蒋开厢房之上。如果有人问起叶欢为何如此鬼祟,他肯定答不上。

    蒋开是叶欢少数可交心的朋友之一,然而这一次他的感觉却很怪异,他可以肯定的只是蒋家堡发生了让人无法理解的怪事。

    而真相往往隐藏在最黑暗之处,因此叶欢宁愿当一回鬼祟之人也不当一个冒失鬼。

    紧贴在屋瓦上的耳朵告诉叶欢,蒋开并不在房里,叶欢正想往别处查看时,厢房内却传来了动静。

    叶欢不由暗自心惊,他自认自己的听觉已可称为一绝,即使蚊子飞过,他也能听出蚊子翅膀振动的次数。所以叶欢很肯定适才房内并无一人,眼下这人仿佛就这么凭空钻了出来。

    叶欢尽管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立即闭目屏息细听。是蒋开惯有的呼吸节奏,但是似乎又有所差异;随之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息。

    “蒋兄之仇已报,何以仍闷闷不乐?”

    蒋开又是一声叹息:“贤弟啊,二郎此去十日未返,我总是不安呐。”

    “呵呵,二郎年少,许是贪玩而迟归,蒋兄又何必如此不安。”

    白无垢?叶欢疑窦顿生,蒋开明明在信中告知亲手杀了白无垢的前因后果,难道蒋开闲得蛋疼逗他玩儿?

    叶欢虽然与白无垢并无深交,可毕竟也曾同桌饮酒,而过耳不忘也是叶欢的一大本事。

    蒋开究竟在搞什么鬼?叶欢忍不住就想下去问个明白,“不行,时机还未到啊!”

    “唉,二郎全无音讯,也不知事情可有办妥,他又迟迟未来,你说我又怎能不操心?”

    他?他又是谁?莫非说的是我?叶欢又是一阵迷惑了。

    白无垢听罢又是一阵发笑:“蒋兄且再静待数日,如今蒋家堡已尽在你掌控之中,实在不必多虑。”

    “话虽如此,可听说那酒鬼武功深不可测,万一他又知道了些什么,总是不好对付呀!”

    叶欢愈听愈是糊涂,“蒋兄说的果然是我,可他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变得如此啰里啰嗦?简直就像个娘们似的?”

    叶欢原来还想继续像一片叶子静静伏在屋瓦上,可风来了,他不得不瞬间四肢一使力即如一片落叶又飘了起来。

    起风了,落下的不是雨点,而是两柄在月色下泛着寒光的飞刀。

    刃薄如纸,形似柳叶,随风落在叶欢刚刚离开的屋瓦上。咣当两声,屋瓦破裂连同飞刀坠落。

    叶欢除了听觉一流,眼力也不差,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已摸了摸怀里的飞刀。

    飞刀还在,可刚才那飞刀分明就和自己的飞刀长得一模一样。

    屋脊上也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他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叶欢,那眼神里满是一幅不敢置信。

    他竟然能避开我的飞刀?

    叶欢没有开口,他感觉那双眼睛似乎也和自己一模一样,就像站在一面铜镜之前看见的自己。

    这么大动静当然也惊动了蒋开与白无垢,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也落在屋瓦上,与扔出飞刀的黑衣人并肩而立。

    叶欢尴尬笑道:“蒋兄,是小弟啦。”

    蒋开没有笑容,手握金刀迅速向叶欢作出回应——刀下留人!

    金刀迂回而斩,断其后路而留人,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留得住。

    “蒋兄既然不欢迎小弟又何必强留?”

    话音刚落下,只见一道人影自刀锋下斜刺里掠过,一眨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小弟馋酒了,明日再来拜访!”

    弯月如钩,夜色凄迷。

    立于屋瓦上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惊叹一声,脸色亦如月夜一般迷蒙。

    “世间竟有这等高手,实在无法想象啊!”

    黑衣人扯下脸上黑布,一脸笑容耸耸肩:“我就不相信自己不如他。”

    那张笑脸若不是叶欢又是谁?白无垢大笑上前拍拍“叶欢”肩膀:“当今世上,只有我与蒋兄一个,可你叶欢却是一对,想着就恶心啊!”

    “叶欢”身形一晃,瞬间隐没在朦胧月色中,“哼,我这就去杀了他!”

      

    叶欢回到寺庙后,什么也不想,就想洗尽脸上的尘垢,然后好好睡一个大觉。

    投宿客栈虽说方便,但是叶欢每次出外游走还是喜欢选择前往寺庙借宿;尤其是和尚稀少的寺庙。

    就如这间大安寺,全寺和尚也就五六个。老主持与叶欢早已熟稔如故,所以当叶欢踏入大安寺,小沙弥早已将铜盆端入客堂。

    叶欢也老实不客气,直接将脸浸入盆里,水很冰凉,冰凉得足以让脑袋清醒起来。

    屋脊上的黑衣蒙面人也清晰浮现在脑海中,叶欢不由抽身而起,当水纹渐渐平息,叶欢看着水面的自己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妈的!我该不会有一个自幼失散的兄弟吧?”

    水面的自己也在笑骂着,叶欢突然心里一凉——杀气!一股自己万分熟悉的杀气!

    水里的倒影仿佛突然变得有些扭曲,无数气泡如煮水沸腾涌上,一种诡异的感觉让叶欢有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不是错觉,铜盆里的水确实如沸腾的水,在水花翻滚中,一道寒光飞射而来,叶欢惊诧之余已然不及闪避,闷喝一声随即倒下。

    昏沉中只见一个人影从铜盆一跃而起,“嘿嘿,你也不过如此。”

    叶欢眼前一黑之际,只看见自己一脸笑容手持柳叶飞刀慢慢走上前。

    “叶欢”看着自己的飞刀准确无误插在叶欢心口上,脸色倏然微变,正欲再补上一刀,房门外适时响起一声阿弥陀佛。

    世间高手何其多,一间亳不起眼的大安寺竟然也内藏绝顶高手,“叶欢”实在亳无把握能占到便宜。再看躺着的叶欢,鲜血已染红半边衣裳,想必也是死了吧?

    “叶欢”虽不是叶欢,但是也懂得见好就收,否则一不小心连命也得赔上的道理还是懂的。

    老主持一脚刚跨入客堂,“叶欢”头也不回,反手扔出飞刀即越窗而去。

    老主持僧袍一拂即扫落飞刀,望着逃逸的“叶欢”也不追赶,阿弥陀佛四个字却如影随形紧附其耳边念诵。

    “叶欢”心里惊骇,脚下可一刻也不敢停下,一转眼已翻墙远去。

    “叶欢”出现在蒋开与白无垢面前时,蒋开正嚎啕大哭,白无垢与蒋大公子则在一旁干瞪眼。

    “二郎没了,是叶欢杀了我的二郎,我誓要将他千刀万剐!”

    “叶欢”也不多言,径直坐下便道:“叶欢让我杀了。”

    “我不信。”蒋开止住哭腔,“他避开我那一刀可是一点也不费劲,岂是你能轻易杀得了?”

    “我信,正如你杀蒋开,还不是像剁菜一样。”白无垢不无遗憾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没机会亲眼看着白无垢死在自己手里的神情。”

    蒋开冷静一想,这倒也是事实,任谁看见自己想杀了自己都会被惊吓得不轻。

    “唉……温儿那日若是不湊那热闹也就不至于枉死了。”

    蒋开环顾四周,长叹一声又显得踌躇满志:“也许,这就是命吧,我们既然来了可得好好大干一场!”

    桌上一壶酒,可谁也没喝上一口,“叶欢”甚至连正眼也没瞧上一眼。

      

    三个月后,秋,落叶纷飞。

    蒋家堡外的银杏林一片金黄,秋风带着几许寒意吹动了萧杀之气。

    蒋开、白无垢与“叶欢”三人一字排开,脸上的神情倒也一致,一致的充满疑惑。

    “你怎么没死?”

    “叶欢”话一出口也觉得怪异,可是他实在想不出第二句话了。

    “我怎么没死?因为你没杀死我啊。”

    叶欢倒是回答得很自然,而且也是实情。

    蒋开疑惑中也带着一脸恨意,那是杀子之恨!

    “很好,那就让我们再杀你一次吧!”

    叶欢笑得更欢了,“好,在你们杀我之前,或者我杀你们之前,能让我问几个问题吗?”

    蒋开三人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就像是听了一个让人不得不开心的笑话一样。

    白后垢更是忍不住纠正叶欢:“就是我们杀了你而已,实在是没有或者,你说对吗?”

    世事无绝对,或者永远存在可能;叶欢只能笑着如是回答。

    蒋开也有疑问:“叶欢!你怎会对我二郎心存戒备?”

    “杀气,他身上的杀气太重,就如你们此刻的杀气一样重。”

    叶欢又反问:“你们真的是活在铜镜里的……我们?”

    “可以这么说,我们的确是你们的影子,可你们却不是我们。”

    “叶欢”摸了摸心口,又指向叶欢心口:“你的心不在左边?”

    叶欢点点头:“所以至空大师也说我命大,要是在左边,我还真是死了。”

    “至空?就是那个老和尚?”

    “叶欢”当日一刀得手,方才念及心脏左右相反的问题,本想往右边再捅上一刀,却让这老和尚给拦下了。

    “对,关于你们的事,大师倒也说了不少。”

    人在铜镜前与铜镜里的方向自是相反,于是叶欢也明白了:“所以你的心反而是在左边,对吗?”

    “叶欢”开心笑道:“没错,下回我不会再认错方向了。”

    叶欢最不明白的一个疑问还在蒋开身上:“既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理应河水不犯井水,你们这又是为何?”

    一提起这问题,蒋开恨意陡起:“白无垢偷了蒋开的女人,该杀!可蒋开那一刀也杀了我的温儿,所以也该杀!”

    铜镜随刀风而一分为二,铜镜内的朱温闪避不及而枉死的一幕又浮现在蒋开眼前,他的痛苦只能以杀戮安抚。

    白无垢笑了:“蒋兄,我可没偷你的女人。”

    “哼!我们可没他们那个世界里的人龌龊!”

    叶欢忍不住叹息:“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啊,再说这里也没我的事,你为何想杀我?”

    “你要怨就怨蒋开,若不是他请你帮忙,我为何要杀你?”

    叶欢无奈苦笑:“没得怨啊,这人都让你给杀了。诶,说来也是蒋兄无意铸下大错,而你为何不直接找他报仇?杀他妻儿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对错已不是关键了,事情总得有个了断。

    而白无垢见叶欢如此好整以暇,不免对此有点好奇:“听说你只有两把飞刀,而我们有三个人,你真有把握杀了我们?”

    叶欢此行不是为了聊天,该动手的时候总是得动手,眼下似乎也到了动手的时机了。

    飞刀已在手,叶欢依然一脸笑容:“没把握,可总得试试,对吗?”

    “叶欢”身形一动,一道寒芒射出。白无垢纵身而起,银剑如雨打向叶欢。蒋开后发先至,无情第七斩——千刀万剐!

    叶欢在三人夹击之下,只能双刀齐飞。

    在一片金光灿烂中,刀光剑影四射,叶欢凌空越过三人合围之势,而飞刀罕见落空。

    三人回首一望,叶欢已在丈余。

    “叶欢”笑道:“希望你除了飞刀还会点别的,比如至少会点逃命功夫。”

    叶欢没有想过逃命,但是还是礼貌笑着回应:“有倒影的地方就有你们,我还能逃到哪去?”

    风急了,银杏林如波涛涌动,漫天金黄落叶乱舞。叶欢想起了自己的落叶居,那里也有一片银杏林,也如眼前这般美丽。

    而飞刀并不是叶欢真正的武器,蒋开不知道,铜镜里的蒋开更是不知道。

    三人相视一笑,在漫天落叶中朝叶欢狂奔而来,就如猎犬冲向一只小兔子。

    叶欢当然不是兔子,而手中无刀也不代表使不出飞刀绝技。

    叶欢就像一只陀螺在旋转,而落下的银杏叶纷纷在他四周飘浮,随着旋转速度愈快而聚积形成一巨大屏障物。

    “哈哈哈!你这是想靠烂叶挡下我们?”

    叶欢这回没有笑,他只能一击即中,若不成唯有一死。

    蒋开三人已奔至近前,叶欢闭上双目再次感受到了不留一丝余地的杀气。

    而蒋开三人也感应到了,从叶欢身上散发的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浓浓的悲悯之情。

    杀!

    叶欢纵身一跃,双臂亦同时运劲甩出,密集的银杏叶泛着金光疾射向三人。

    蒋开、白无垢和“叶欢”眼前一花,仿佛有一种落叶穿透身体而过的错觉。

    风停叶落,三人也倒下了。

    在倒下那一刻,他们终于明白那不是错觉,而是有无数“飞刀”穿透了全身。

    如果他们还能回答,也许会对叶欢说一句多谢,因为直至断气,他们还来不及感受痛楚;也许,这也是一种悲悯的仁慈吧。

    叶欢走了,飞刀则留在银杏林。心中若有刀,又何须带刀?

    大安寺的至空大师当日救下叶欢,亦坦言告知关于自己从铜镜世界而来的故事。

    当时的至空借大安寺之名,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而至空的镜像本着善念而行恶杀之,并以其名留在这世上行善意之事。 

    善恶不分来处,唯心念一动之间。 

    水月镜像,是虚是实?

    叶欢只知道回到落叶居后,第一件事便是扔了铜镜。

    然后?当然是大醉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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