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去酒吧喝酒。不过现在我正置身酒吧,角落里一副舒适的双人台桌前,我独自坐着,无聊地把玩着早已喝空的酒杯。
头顶悬着无人在意的霓虹灯,辉煌而无情,一刻不停地旋转着,如上帝之手,洒下光辉,又一遍一遍将人玩弄,一忽儿推你入光明之境,一忽儿又让你跌落黑暗之渊。反正无人在意。
尚未夜深,酒吧里已吵闹不堪。嗨歌的,蹦舞的,猜拳的,摇骰的,单纯吼叫的……当然也有闷声喝酒的——群狼之乱或独狼之思,无人在意。
侍者终于过来给我续了酒——我大哥跟这里的老板有些交情。在我晃着腿闷了半杯之后,我等的人终于在门口出现了。这人身材修长,敞开的白色短袖衬衫下是一件白棉背心,青黑色阔腿长裤,衬得人非常俊拔。他脖子上沉甸甸地坠着的一串金链子,彰显出一些江湖气息。我不用招呼,他知道我的习惯,进门之间,抬头就发现了敞着宽大风衣、帽檐笼脸的我。
他迈着大步径直走来,一路凶狠狠地将几个打量他和打量我的人瞪开。他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旁停下,饶有兴致地打量我几秒,嘴角上扬,挂着含义不明的笑,然后落座,翘起二郎腿抖着,右手攀绕着沙发靠背,和我的姿势一模一样。我还没来得及瞪他,早有侍者见他进来,快步跟了过来,他弓着身子,略微侧身,跟侍者说:“跟以前一样。”
“好的,稍待。”侍者礼貌地答应着,快步离去。这里的侍者对他比对我殷勤得多。
他目送侍者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入吧台,目光顺道在吧内扫视一圈才收回来,看向我。我正把那剩余的半杯一饮而尽。他轻轻一笑,抬手又招来一个侍者,吩咐道:“来一杯红的!”我奇怪他并没有刻意提高声音,我和侍者却将他的话听得很清楚。
“好嘞!”侍者拖长声音大声答应着,快速消失在喧闹的人群后。
“红的养颜。”他嬉皮笑脸地看着我说。
“去死!”我瞪了他一眼,却没忍住,低下头掩饰着笑,说:“我需要吗?”
“是,是,二子当然不需要!”他妥协,笑得却很是无赖,“大哥需要,是大哥需要。最近都泡不到妞,大概是我的颜值被二子你担当了去。”
“废话少说。约我出来啥事?”我知道他一说起废话来,可以没完没了。
“对大哥都这么凶残,啧啧,我没找错人。”他一脸淫荡的坏笑,令人不忍直视,“福利院……”
我没好气的打断他:“打家劫舍奉陪,行侠仗义免谈!”
他一向对我的傲娇顺应得得心应手,闻言马上嘻笑着改口道:“大哥还不了解二子?妥妥的打家劫舍!”他装出阴险的笑,忽然神色间闪过一丝严肃,旋即又被不正经的笑隐没了。他开始交代事情。
“带你去打劫一个大人物的老巢玩玩。就是那个色鬼死横仔,你早就瞧不顺眼了不是?死横仔和他手下那帮玩意儿,绑了旧街顺老头儿寄养在福利院里的孙子清儿。死横仔嚣张得很,放话十万放人,一天不赎,一天不给人质吃喝。”
我冷冷一笑,道:“好算盘!这是看上顺老头儿存着给清儿上学的那八万块钱了?”
“嗯。”他继续说,“死横仔还放话,敢报警,便撕票。”
“也就吓唬吓唬顺老头儿。”我不屑,“所以顺老头儿悄悄找你了?”
“那死人渣真干得出来。”他左手食指和中指在桌上飞快的轮流敲击着,看得人眼花,“没人在意福利院里一个孤儿的生死……”他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顺老头没找我。我刚好给他送快递……”
“顺老头无亲无故,哪有人给他订快递?他也没钱叫快递。烧杀打砸你倒是干得出当得起,这种事有什么敢做不敢当的!”我自然也懂他的傲娇,绝不放过嘲讽他的机会。
他无视我的冷嘲热讽,右手离开沙发靠,放在台桌上,颀长的上半身向我倾过来,我闻着一阵清新的味道,像经过一片春天的原野。他狡黠一笑,继续扯道:“别扯其它。听着,我们去把死横仔手里的人质抢过来,向顺老头儿索要八万赎金,再保证不虐待他孙子,相信他会更愿意做我们这笔交易……”
当侍者托着酒杯逶迤而来时,看见大哥和我正头碰着头。侍者很识趣,迅速放下酒杯,快步离去。
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计划,死横仔那帮玩意儿都很蠢,蠢得像一群疯狗,除了高声狂吠,没点其他能耐。
我们决定等死横仔手下轮流去用宵夜的深夜动手,等那帮玩意儿一半酒足饭饱打瞌睡,一半还在街边胡吃海塞时,而且一定要当着死横仔的面动手,好杀杀他的跋扈气态。
“就我和你?”我问,我刚得知清儿已被绑架两天了。
“当然!”他毫不含糊的肯定了,又叹道:“我方才去探查了一下,才来迟了。上次有老三和老四在,这次不巧他俩都去了外地!虽说死横仔的人都蠢,我们这回却只有四只拳头。可是,八万块呀!”他已经说到慷慨悲壮,一如我们俩是准备去就义。
其实吧,以二敌二十,有时候跟以卵击石也差不多。我知道他是实在找不到人手了,才会拖我一起去犯险。他也知道如果他单独去干这种事而不叫我,就算他活着回来,我自有办法能叫他后悔活着回来。
我们在酒吧待到深夜,点了烧烤,喝了些酒水,又歇了会儿,养足了精神,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便起身出了酒吧,拦了辆的士到了死横仔的老窝附近。我们每人手上拎着两瓶百威,一前一后,悠闲的晃荡着,如醉酒一般,往死横仔的老窝摇去。这个时间点,空荡荡只有车声碾过的长街上,没有人会在意街边或夜店出来的醉汉。
的士方才经过一家街边烧烤摊时,我们便瞧见死横仔的一堆手下一边撕咬烤肉、猛灌啤酒,一边唾沫横飞的谈论着什么。这一堆人里没有死横仔。我们远远瞧见死横仔公寓的门口有两人无精打采的靠墙吸烟,目光逡巡戒备,死横仔门前,闲杂人等一向不敢靠近。
我们分头行动。我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摇摇晃晃的接近门口。那两个家伙见有人靠近,立马摆出一脸凶相,像赶鸭子一般摆着手赶人,一边骂道:“找死是不?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停住脚步,仰起头来看公寓的名字,顺便趔趄了几下,带着醉醺醺的口气和无赖的笑,嘻嘻地嘟哝道:“是,嗝,什么地方呀?能添两瓶吗,嗝,兄弟?快喝完了。”我晃着手上的空瓶子。
那家伙一听,知道了我是女的,便不凶了,露出了下流的贱笑,将烟在墙上按灭,随手扔在地上,向我走来,娘里娘气的道:“能,能,添几瓶都有,你跟我来。”说着,右手已经搂上了我的腰,顺便捏了捏,却只捏到一截坚硬的皮带。
另一个家伙见状,也扔了烟,不怀好意的笑着跟过来,一边说:“艹!擅离岗位,不好吧?”
“嘿嘿,没事,大佬已经睡了,怀里搂着俩妞呢。咱们做属下的,哥俩分享一个也不过分。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嘿嘿。”
我看见那家伙哈喇子都快要滴下来了。另一个家伙闻言,便来搂住我的肩膀。我踉跄着,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两个家伙架着我,走得很吃力,面上却喜滋滋的。两人想拿走我手上的酒瓶,我念叨着“酒,酒”,不肯给,他们也就作罢。
两人带我进入了一间亮着小壁灯的小偏房,一路上只有经过窗户时,可以看见庭院灯黯淡的洒了些暧昧的光线进来,一个人也没遇上。两人草草将门掩了,急不可耐的把我往墙下唯一一张小沙发上推,一人哼哼着说:“哥,是我先看到的,我先来。”
“瞧你猴急的,”另一人咽了一下口水,笑道:“快点完事,别霸着!呸!”口水“噗”的一声被吐在地上,那人转身欲走,却一个趔趄,转头一看,顿时乐得像个傻子,“这妞,这妞,不放我走,嘿嘿。”
自然是我紧紧拉着他的衣服,我装着醉,将两人都拉着不放,这两人对视一眼,眼底抑制不住的兽性瞬间燃烧起来,让他们有些不顾一切。
“灯。关灯,嘻嘻。”我摇摇晃晃着不肯倒下,用酒瓶指着灯。
“好,好,关灯。”他们才不在乎长相,他们只要一个女人。
“去,去关。”我嘟哝着,用酒瓶将两人都拨转过身去。这俩傻子急不可耐的要去执行我的命令,然而,当他们背对着我往前迈步时,他们的后脑各吃了一记大力空酒瓶,两人软软的倒下,晕倒前还来得及回头看了我一眼。别怀疑,酒瓶是定制的加厚款,瓶身完全没有破裂的痕迹,这两人也未见血。
我从风衣内侧掏出绳子,麻利地将两人踢做一堆,背靠着背绑了,嘴里塞了破布。我关了灯,将门开了一条小缝,观察一阵,公寓里到处都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常动静。那一批吃宵夜的人还没有回来。我快速闪身出门,隐身在黑暗里,朝亮灯的三楼摸去。
“这死小孩,兄弟这么弄,哭都不哭一声,真没劲。”
“嘘,你小声点儿。好在死小孩没力气哭,不然吵起大佬,有我们好看。”
“整天盯着这死小孩,觉都不得睡。这死小孩明明是被绑架,凭什么他能睡着?”先前那个人小声抱怨着。
“也许是饿晕了。也不用看他多久了,他那老不死的会赎他的。真搞不懂,大佬明知那老头只有八万,为啥开价十万啊?大佬们做事,总是让人……唔,快到换班时间了。”
“就是啊!如果开价八万,这会儿那死老头已经将人赎走了,就不用连累我们兄弟轮流看守了。真困!”这人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我趴在门边听时,大哥也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我身旁。门内只有两人,只不知旁边的房间里有多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等吃宵夜的那帮人回来,事情便办不成了。
大哥沉稳的敲了敲门,房中两人闻声,立刻跳起来,一边笑道:“来哥刀哥,来接班啦!”
门方打开,大哥迎头给了探出的脑袋一记瓶子,那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倒下时被大哥一把扶住了。另一个人尚未明白,见一陌生人扶着他的兄弟挤进门来,一愣,随即张嘴欲喊,“来”字喊到一半便喑哑了,像被快速放掉了气的皮球,因为大哥将大大的瓶底朝着他大张的嘴巴塞了过去,他只好放弃呐喊,转而与大哥对战,三两招便被大哥拿下,一记瓶子敲晕在地。
我解开清儿身上的绳索,递给他桌上的一瓶矿泉水。孩子身上脏兮兮的,瘦小的脸却还干净,嘴唇苍白,翻着皮,大眼睛里闪着黯淡的、饥饿的光。孩子很懂事,整个过程都很安静顺从,他接过矿泉水,使劲拧开瓶盖,猛灌一气,有水来不及进入喉咙,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
“你带着清儿从后院的树干滑下去,后门的两个王八已经被我放倒了,很安全。”正当大哥以为安排妥当之时,大概是真的换班时间到了,我们听见旁边房间的人声,他们拉开旁边房间的门,很快又推开了我们所在房间的门,看见了我们。
除了“艹”,再不需多话,双方四人战在了一处,只是那两人不守规则,一边战,一边喊,当我们将他们放倒的时候,整个公寓都被吵醒了。
大哥带着我,拉着清儿,向他来的路线边战边退。来至大哥所说那棵大树下时,我才知道是要跳远上树,而不是翻过栏杆就能上树。爬树我是在行,但是跳远,我根本不是长臂长腿的大哥的对手,再说,这前有距离后有追兵的,也不容我从容起跳。
“快,你跳,再接清儿。”来不及多想,我瞧见一楼无人,低低喊道。
“你呢?”紧急时刻,大哥一向不爱听我的,他马上反问。
“你先带清儿下去,我能跳到树上最好,不能你在下面接。”我飞快的说。
“快!”眼看死横仔和他的手下快速接近,围了过来,而大哥还在犹豫,我气得要冒火。大哥一见我有些狂怒的模样,也知事态紧急不容太过周全,他丢下酒瓶,攀上栏杆,纵身一跃,安全着树。
我将清儿抡起——这孩子居然很轻。清儿也知我要做什么,四目相对的一瞬,我从他眼里看到的是无畏,我回他一个赞许。我将清儿高高举起,朝大哥掷去。大哥双腿牢牢盘住树干,身体后仰着抱住了被投掷过来的清儿的腰,差一点从树上倒栽下去,还好清儿机灵,双手就势抱住一根斜枝。不等稳妥,大哥已松开盘树的腿,带着清儿迅速滑到了树底,清儿一屁股掉落在地。
大哥顾不上清儿,双眼只盯住我,就那一瞬,我已经被人墙堵在了栏杆上。好在死横仔怕他的手下造反,下属在他的公寓里不准携带具有杀伤力的武器,比如刀棒,不然我已经危险了。
“阿来阿刀,带几个兄弟下去,拦下那小子和小孩!”刚赶来的死横仔气喘吁吁地,在人群后面大声发布命令,我能想象得出这人横肉满脸、不可一世的模样。
“跳!”大哥也听见了死横仔的人要下去对付他,忙喊道,语气挺严肃正经的,其实是因为紧张。我也想跳啊,可是我没法分身,我正双瓶寻找着头颅,两腿忙着踢胯呢。这些虱子很会躲避,且一个刚被逼退,另一个马上补位,甚至补一送一。我必须让我的背离开栏杆一点点,至少不让这些虱子欺身,才有机会跳。
“嘿,哥们儿,假发要掉了。”一个染了黄绿相间头发的小子被后面的人挤到了我跟前,我眼睛一亮,上面的话脱口而出,同时一瓶一腿将身侧俩虱子拨开。这绿毛小子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停步,伸手去摸头发。后面的人因他突然停顿,攻势顿了半秒,我不及多想也不及转身,脚尖一顶,用后空翻的姿势,跃下了三楼的栏杆。有人扣住了我的右脚踝,被我左脚踢中了手腕,一声惨哼松了手。嘿,我的鞋子也是特制的,一般人可受不起。
“跑!往左!”大哥见我跃下之际,大手一指被他来时虚掩着的后门,对清儿叫道。清儿立刻跑了起来,虽脚步然摇晃,还是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门后。
大哥稳稳接住了我,抱住我就势在地上一滚,抵消冲力。滚地的时候,我看见十几只穿着各色鞋子的脏腿快速接近,一人吼着“带两人去抓回那个小孩”,于是有六条腿往门边跑去。我们一跃起身背靠背站立的时候,那些脏腿的主人已将我们包围。
“男的往死里揍,女的带过来!”死横仔倚着三楼的栏杆,往下探着身命令道,语气里满是势在必得的猥亵。要是我的手够得着,一定将死横仔那颗头颅按在地下摩擦几千下,狠狠跺上几脚,就当给他清清脑袋里装的shi。
“你先杀出去,确保清儿安全再来接应我!”我低声对大哥说。
“孩子为重。你跑得快,我能应付一会儿。”碰上大哥迟疑的眼神,我不耐的补充道。大哥扫视一圈,见也就十来个人,终于点点头。就在死横仔的手下扑过来的时候,大哥迅速举起我旋转起来,我看准那些蠢脑门,一顿乱踢。
两个被踢中的人发出哀嚎,其他人不敢逼近。死横仔气得大叫,命令手下不准后退。僵持之中,大哥举着我一步一步接近后门。这帮蠢材终于看出了我们的目的,纷纷转向,欲先将门堵住。这时,我从大哥手上挣了下来,前冲几步,挡在那伙人之前,我高抬右脚,等着第一个过来的人头。死横仔的手下犹豫之时,大哥已经飞奔而去。
死横仔见状,气得不行,骂道:“就一小妞,都拿不下,老子是用shi养着你们吗?一群废物!快!给我拿下!否则!”
大哥已去,我可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他们在死横仔的咒骂声中冲向我的时候,我正全速逃跑,出门往右冲去。
这一带我不熟,加上慌不择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跑进了一个两边是住宅楼的死胡同里了,目光尽处是一堵黑黢黢的高墙,像监狱里的围墙一样。
之前在街边吃宵夜的那批人也加入了追逐行列,手上举着武器。真是前进无路后退无门,英雄穷途啊!我叹口气,算是做了心理准备,然后借奔跑的冲力,一跃攀上了比我高两臂的墙头。手掌果然扎在了玻璃碎片的尖头上,刺痛感迅速传来。来不及等湿糊的鲜血涌出,我咬牙借力,腿在墙上一蹬,上了墙头。亏得大哥送的特制鞋子,我的脚一点感觉也没。
死横仔的人已经冲到墙下,我顾不得钻心的痛,艰难而迅速的拔出被玻璃碎片刺穿多处的手掌,一跃跳入小区,踏入密密的绿植。我听见楼上有狗开始吠叫,很快,一束强光射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外强中干的吼叫:“谁在那里!”靠,这个小区的保安不走寻常路,居然真值夜班!我避过强光射来的方向,迂回着向保安亭接近,顺便扯下一件挂在树枝上的什么衣服,缠紧受伤的左掌。
当我潜行至保安亭时,保安正在我刚翻过的围墙那边巡查。我就着保安亭的灯光,匆匆扫视一眼,见外面空无一人。我快速翻出小区,却见死横仔的手下从左右两边的暗影里冲了出来,左边当先那人高举着一把带刺的铁槌。那人可能是新手,没想到我会冲向他,一时有些慌乱,我飞起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顺势抄起下落的铁槌,沉沉的,很好——失血让我体力有些不济。铁槌扫过那人的腰侧,刮下一片带血的衣服,再撞向右边的来人,那人手上挥着一把剔骨尖刀,铁槌扫在刀口上,刀竟然没有脱手。
我虽有怯意,也只好硬着头皮应战。我不敢再踢,怕腿受伤,不利逃跑。我的左手血流未止,很快我的左肩也见了红。打斗场面沉闷而混乱,连哼声也是闷闷的。我的身体不时传送疼痛至大脑,大脑却来不及一一细辨受伤部位。
一束强光射来,晃得人眼睛难受,传来保安干巴巴的喊话:“谁在外面打架斗殴?”
我借着强光射来、大家都睁不开眼的一瞬之机,飞速逃离战场,穿越小区前的马路。我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喝斥:“瞎了你的狗眼,横大爷的事,你也敢管!”
“大哥,人跑了!”
“追!”
我又跑出去一段,在一堆停靠路边的车子中间,我突然发现了大哥那辆破桑塔纳,我正庆幸得救,一摸口袋,发现今儿换了衣服没带车钥匙,我那个悔呀。我还后悔将沉重的铁槌扔掉了。我心中后怕又愤怒,忘了左手的伤和痛,一掌拍在车头盖了,车头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血掌印,我疼得龇牙咧嘴,心里痛快了些。
后面的人又追了上来,逐渐逼近,我只有继续逃奔。我只觉脚步越来越沉,想脱掉沉重的鞋子,却没有时间坐下来慢慢解鞋带,这个时候,我恨死大哥了。
我被追上了。死横仔的手下十几号人将我按倒在地,乱踢乱踹。因为死横仔要我,他们不踢我的头脸,也不把我往死里弄。有血从我嘴角渗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浑身火辣,双眼发黑之际,我听见一阵高昂的警笛划破夜空。
“别闪啊!老子撞死你们!来啊!来啊!”不知从哪里传来变调的、歇斯底里的嘶吼,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车轮漂移着摩擦地面的声音,这是我在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网图侵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