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天】漫读老舍《骆驼祥子》（五）

【第526天】漫读老舍《骆驼祥子》（五）

2019.01.13  周日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祥子成了虎妞的男人，就这样意料之中地，虎妞成了祥子的老婆。为了能和祥子在一起，虎妞不惜和自己的父亲刘四吵得面红耳赤。

虎妞和祥子，终于在一起了，即便这样，他们就会获得幸福感吗？非也，非也！

此时的祥子，虽然在意念上微微动摇，但他的本性，或者说，他心底储存的那些阳光、善良、正直和勤劳，还没有完全丧失。他还是想凭借一己之力去拉车赚钱，争取有朝一日买一辆属于自己的，名正言顺的车。

所以，他和虎妞刚刚结了婚，连个蜜月还没度，他就又谋划着拉车的事。

可是虎妞不一样。虎妞，车厂主的女儿，在土匪恶霸似的父亲身边，一呆就是小四十年的光景。一个人的一生才有几个四十年？当别的姑娘坐着轿子风风光光地出阁的时候，当她看到那些腆着个大肚子一脸娇羞的少妇的时候，当她受了委屈无人倾诉的时候，当她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时候，她一定也想着身边若有一个知冷知热，体贴入微的男人就好了。

虎妞，她把自己的泼辣，自己的厉害，都拿来对付那些几乎目不识丁的，行为粗鄙的，言语常常不规矩的市井之人。她之所以不像个女人，其实也实属无奈之举。

在那个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暗娼盗匪俯拾皆是的特殊年代，如果不修炼出这一副“金刚不坏”之身，恐怕，虎妞的命运，也好不在哪里。

再者，虎妞的父亲，仁和车厂的车主，虎妞家里不缺吃，不缺穿，更不缺钱花。这样优越的生活条件下成长起来的虎妞，自然而然地沾染了一些好吃懒做的臭毛病。

现在，为了奖赏自己终于结婚，为了庆贺自己和祥子结了婚，虎妞说什么也要享受两天，快活两天。

她死活不要祥子出去拉车。

他们两个人的矛盾，在刚刚结了婚，就已经不可调和。

如果，故事发展到这里，如果，他们谁都端着架子，不肯退让一步，那么，后来的后来，是不是祥子的下场就不会那么惨？

不，不是这样的。

虎妞做出了让步。因为虎妞舍不得祥子。祥子于虎妞而言，就像是猎人手里刚刚好不容易抓住的一只鸟，想要他再放手，真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似的异想天开。

这时的虎妞，嘴脸又是那么可恶。这时的祥子，又是那么招人同情。

祥子如愿去拉车，虽然，这车不是他自己一滴一滴汗换来的。只要劳动，只要流汗，只要心还不死，祥子还算是活着的。

命运多舛的苦人儿啊，祥子！当他心底燃起星星点点的渴望时，现实仿佛在某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早已又为他设下了一个个陷阱。

病痛，烈日暴雨下的摧残，祥子大病一场。身体上的损耗，精神上的郁结，祥子的心，一寸一寸地变成了灰烬。而虎妞最终因为难产而死，祥子的买车梦，最终支离破碎。

祥子把车卖了，稀里糊涂地安葬了虎妞。从此，他又成了一个人。四五年前，他刚刚从乡下到了京城，那时也是一个人。但那时，他如一棵葱茏挺拔的树，那么阳光，那么健壮，又那么勤快，那么招人喜爱。四五年间，起起伏伏，兜兜转转，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原点，但，分明是物非人也非。

卖来的车，卖了；娶来的老婆，死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斗志，也都被生活这条鲨鱼统统吃掉了。祥子失去的，又不仅仅是是这些，他搭上的，还有自己对生活的信任，对人生的憧憬，对梦想的执着追求。

哀莫大于心死。

祥子的心，也几乎是要死了。

难道，真的就这样心如死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