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天】漫读老舍《骆驼祥子》（一）

【第522天】漫读老舍《骆驼祥子》（一）

2019.01.09  周三  阴天

深夜，郑重地翻开了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

初中时候，课本里选入了老舍先生《骆驼祥子》的片段，教材上编者给那部分文字命名为《在烈日和暴雨下》。那烈日下的车夫，如牛马一样，分分秒秒想着朝井水处奔去，豪饮一通。那暴雨中的车夫，又是雨中的树叶一样，只能被骤雨“洗礼”。

那时，记住的是瑟瑟发抖的，被暴雨浇出了病的祥子，记住的只是老师说，小说中的祥子，脸上有一块疤，那是被驴啃了一口。

多年以后，当自己静下来，慢慢地去读这一部小说时，心境早已不同于当年。小说的字里行间，处处是亲切，却又处处是心酸。

01.

这可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年两年至少有三四年，一滴汗，两滴汗，不知道多少万滴汗才挣出那辆车。从风里雨里的咬牙，从饭里茶里的自苦，才赚出那辆车。那辆车是他的一切挣扎与困苦的总结果与报酬，像身经百战的武士的一颗徽章。在他赁人家车的时候，他从早到晚，由东到西，由南到北，像被人家抽着转的陀螺；他没有自己。可是在这种旋转之中，他的眼并没有花，心并没有乱，他老想着远远的一辆车，可以使他自由、独立，像自己的手脚的那么一辆车。有了自己的车，他可以不再受栓车的人们的气，也无须敷衍别人，有自己的力气与洋车，睁开眼就可以有饭吃。

在很多文字资料中，十有八九会这样来概括这部小说的内容，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叫做骆驼祥子的年轻人一心想买车，一辈子以“车”为圆心，三起三落的故事。

没错，老舍先生的这部《骆驼祥子》，讲述的就是老北京人力车夫的辛酸故事。全书以“车”为核心，辐射到老北京的风物人情，老北京人力车夫的心辛酸血泪。

上面的这段文字里，细细读来，五味杂陈。祥子用了三四年，撒了几万滴汗，在风里雨里的咬牙，在饭里茶里的自苦，像陀螺一样一刻不停歇地拉车，拉车，奔跑，奔跑，才攒下了那百十块钱，才换回了一辆魂牵梦绕，心心念念的车。

02.

这三四年，这几万滴汗，看似很平静的叙述里，浸透了人力车夫的辛酸与不易。不难想象，那几万滴汗，它都滴在了哪里？滴在老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滴在有钱人家的深宅大院的门口，滴在人声嘈杂的菜市场，滴在进进出出，推杯换盏的茶楼与酒肆，也滴在炎炎骄阳下，滴在猎猎寒风中，滴在春天的一棵草上，滴在秋天的一片叶上。那些用苞谷糊糊和窝窝头换来的一身力气，都是被这些小小的汗滴一点一点吞噬的啊！

毫不夸张地说，一滴汗，就可以将脚下的土地砸出一个坑。那汗水，是对生活提出的抗议，是对命运做出的反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汗水滴落于地，换来的，是一粒粒可以果腹的粮食，还有可以驱寒的温暖。十八九岁的祥子进了城，做过很多活儿，但衡量过后，还是觉得做人力车夫会挣钱多一点。

最开始，他赁别人的车。在祥子心里，他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要有一辆自己的车。

一辆黄包车，成为祥子心中不可更改，不可移动，更不能抹去的印记。那是他生命里的一颗熠熠生辉的勋章。

所有的获得，都不是唾手可得。所有的获得，都需要千百倍的努力付出。

03.

祥子为了能多攒一点钱，他几乎不是他自己，他把自己当作牛马，当作机器来使唤，无休无止，差不多就是疯狂的自虐！病了，他舍不得钱去买药，自己硬挺着。

面对着这样的祥子，要说爱他真是不容易。这样的祥子，似乎也不是读者心目中理想的形象，可是，这样的祥子，才是有生命力，有血有肉，最真实的祥子。

作为一个从农村到城里谋生的年轻人，一个血液里，骨子里都是泥土一样憨厚老实的年轻人，他进城的目的，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地猜测，那就是想要通过自己脚踏实地的努力，老实巴交的为人，过上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而拥有一辆自己的黄包车，就是实现这种幸福生活的有效途径，有效媒介。车子，是祥子的梦想，是祥子的信念，是祥子奋斗下去的最明亮的那一方。

04.

梦想如花，每一朵，都应该在风雨的洗礼中，成为饱满的果实。但是，事实却是无情，造化弄人。那一朵朵看似娇艳无比的花，不也有很多，在疾风骤雨中，零落成泥碾作尘了么？祥子的黄包车梦，就毫无疑问地属于后者。

小说的第一章结尾这样写：“可是，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

凡事最怕“可是”，一个“可是”的出现，就会让人心里不由自主地一紧张，一忐忑，一慌张，一惴惴不安，一六神无主。

祥子，年轻的祥子，在买到了自己生命里的第一辆黄包车的时候，竟然傻里傻气地，像那个寓言故事里挤了牛奶的姑娘一样，头顶着一盆牛奶，正遥想着日后的春风得意，却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浑然不觉。

这一个“可是”，多少也让我们觉得作者的无情。小说的故事刚刚开始，大幕也才拉开不久，就如此无情地，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一种忧郁，一种痛苦，一种心焦却无能为力的绝望，铺天盖地地涌过来，涌过来。

一个“可是”，也在清醒地告诉读者，祥子的生活际遇，并不是小说开始写得这样美好，这样惬意。小说所要表达的主题，流露的情感，也不仅仅是停留在这一刻，祥子凭借自己的隐忍，自己的勤快，自己的自苦，圆了自己的梦。

虽然，我们常常说，人生应该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人力车夫祥子有梦想，拥有自己的车，就是他的梦想。可是，他的这个看似寻常，看似容易实现的梦想，就因为一个“可是”，又跌入了万丈深渊。

后记：

小说第一章里，有祥子身世的简单介绍，还有祥子买第一辆车前后的经历的概括。在小说开篇，一个意气风发，意得志满，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愿意为之努力的祥子形象，跃然纸上。可是，小说的开篇，也在有意无意之中，渲染了小说情感的底色，灰色。指明了小说情感的方向，悲伤与愤怒。

第一章里，慢慢咀嚼，还有很多值得阅读，值得推敲，值得思考的细节，你注意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