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映照着两位少年俊美的脸庞,柔美却又清冷。欧阳卿为唐墨斟上一杯酒,递于了他,唐墨挥了挥手道:“我不会饮酒。”
欧阳卿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眉眼中隐含着笑意,一挥袖仿佛拂散了世间愁云,他道:“自古以来,会饮酒之人总是含着满腹诗篇。你看唐朝的大诗人李白,不少好诗可都是醉酒后诗兴大作而吟出的啊。你长得一派文弱书生样,总该会吟诗作对吧?”
唐墨笑了笑,也斟上了半杯酒:“我从不会随便作诗,饮酒的话那就是一杯倒了。”
“那你还喝?”欧阳卿微侧脑袋,托着腮含笑看着唐墨。
“半杯还是可以的,我可不像你说的那般无用。”唐墨托起酒杯,轻闭双眸将酒饮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追杀吗?”唐墨双颊微红,稍带醺意的眸子望向欧阳卿。欧阳卿的目光蓦地与其相撞。他稍愣了一下,唐墨的眼镜清澈而明亮,像是山涧里未曾被污染的泉水一般;又十分的深邃,像是那包罗万象的星空。
“你……愿意说吗?”欧阳卿知道该是酒劲上来了,但仍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这有什么不愿意说的,长久闷在心里,已积成心疾了,有人倾诉,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唐墨眼含笑意,那深邃明亮的眼眸不禁将欧阳卿的心弦拨动了一下。
“我父亲,曾是北宋的大臣,他层偶然得知一个反叛组织的计划,禀报了皇上,皇上将反叛的组织主体铲除了,却还留下了几人,那个组织的余部就对我们展开了追杀。我的父亲至今流落在外,不明生死。现在啊,我们家大概就只剩我一个了吧。”
“我已经厌倦这种不断奔走的生活了,已有不少人为我而死了!若是我自杀,他们大概也就死心了吧。其实遇见你那天,我本来是准备去跳崖自杀,但是因为你……我倒不是很想死了。”
“可是,我大概本就该死吧……”唐墨咬紧了牙关,月光照着他的脸庞,有什么在闪闪发光。欧阳卿心一软,小心翼翼地为唐墨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两个经历相似的少年,此时正交融着心河。
清晨的霞光射进了竹楼,唐墨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头还晕着,唐墨依稀记起了昨夜的一些事情。他好像半杯就醉了,然后和欧阳卿谈了不知些什么东西,然后似乎就睡着了。
他揉着酸痛的腿扶身下楼,却见欧阳卿盘腿而坐就在小桌上睡着了。
唐墨蹑手蹑脚地从屋里抱出一床被褥,披在了欧阳卿的身上。欧阳卿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道了一声:“你可醒了?”
唐墨微微点点头,但却始终没有直视欧阳卿的眼睛。
这时,一阵叩门声传来,打断了两位少年的对话。
唐墨拉开门,一名身着夜行衣的人站在门外,向他行了个礼。
他说:“小的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告知少爷,您的行迹已经暴露,此处已经不安全了,还请少爷速速前往此地。”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纸,纸上记载着路线和地点。
“已经,是时候了吗?”欧阳卿低声呢喃道。
那人将纸交于唐墨,“唰”地一声拔剑自刎了,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当唐墨回过神时,那名送信者已失了呼吸。
“他……叫我少爷?莫不是我父亲还活着?”唐墨似喃喃自语一般的道了一句。
“自杀得很坚决嘛……大概是受他家主人之命,看来,这主人定同你有些关系。”欧阳卿俯下身来,在报信人的夜行衣中摸索着什么。
“这里有一封信!”欧阳卿拿着一封粘合得十分严实的信惊呼道。“请速速到达信上地址。”信上也画着一幅地图,可却与送信者给他们的地图不同。
欧阳卿一下紧觉起来,拉着唐墨的手说:“不好,可能已经暴露了,我们这就走。”
“可是……到底去哪儿?”唐墨站住了。
“当然是去信上的地址,那送信人定是个细作,已将你的行踪泄露出去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稳妥地送去信上的地址。”欧阳卿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唐墨觉得,那一刻的他好高大,站在他的身后,也许……就不会再被伤害了吧?那个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影子,竟也渐行渐远了。再见,再见了,林都……
欧阳卿提着灯走进马厩,有些为难地说:“我家只有一匹马,你家又无马,不如你骑着马,我走路吧。”
唐墨赶紧说到:“无需如此,我们共坐一匹马便好了。”
两人大致收拾收拾,便赶马上路了。
明月已升上头顶,欧阳卿驾着马,唐墨靠在欧阳卿的后背上。那后背,是多么的温暖厚实,让唐墨感到很心安。
他左思右想,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他在脑海里想了无数遍却仍未想通的问题:“欧阳卿,你……为何要如此待我?我可与你非亲非故啊。”
欧阳卿的声音似笑非笑,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当时一见到你,就觉得你特别像我弟弟,我欠我弟弟的太多太多了,一看到你,就想保护你。大概……是想在你身上我那未了的心愿吧。”
只……只是因为我像你的弟弟,你才对我这么好的吗?所以,你并不是喜欢我,是吗?唐墨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也是啊,我本就不该被人喜欢上啊,我就是厄运的化身啊。所以,我该走了吧?我不能让我的情感……拖累了你……
两人骑着马走了整整一日,第二天傍晚,他们来到了一户农家,便请求在此地暂留几个时辰,整顿整顿再上路。屋主人是位热情的中年妇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那位妇女特地多做了几道菜,招待唐墨和欧阳卿坐下吃饭。
唐墨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放下碗筷,走出了门,他仰头望了望初升的月,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了无限的悲楚之情,眼泪顺着双颊流了下来。
是时候……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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