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万家欢喜时

作者：周艾羽

喜乐从远处悠扬地飘来，锣鼓声声报新春。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边两排红灯笼的映照下，呈现出拥挤而流动的喜气。

那年正月初一，花灯摊位前自然是最热闹的地方。一对爷孙俩挤在人群中，小孙女是个蘑菇头，穿着大红袄子，一手牵着爷爷，一手朝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灯笼指指点点。高悬在檐上的灯笼样式各异，大红的底色上是五花八门的图案，精致而喜庆，在女孩眼中呈现出流光溢彩的景象。

“爷爷！我要买那个最大的灯笼！还会亮五彩的灯呢？”小女孩娇嫩的声音响起，她扬起那红扑扑的圆脸蛋，两只水灵的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儿。“好好！爷爷这就去给你买！”爷爷脸上的皱纹像水波一样舒展开来，透着慈祥与和气。

不多时，爷孙俩从人海的漩涡中挤了出来，小孙女手上那只比她脑袋还大的灯笼摇晃着流苏，金灿灿的，引来众多羡慕的目光，一路追随而去。那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回家的路。

记忆中那喜庆的红色，总是那么熟悉而清晰。

爷爷近年来生了好几场大病，腿脚不灵便了，也不常出门。就算是新年出门看花灯，也不大敢往人多的地方挤，只是有孙女搀着，远远地看看罢了。

“爷爷，看什么呢？”我轻声问道。“你看，那对拎着灯笼的爷孙俩，多像我们以前出来看花灯的样子，连灯笼都很像呢。”爷爷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不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个小姑娘也是短头发，红大袄，手中的灯笼竟也是那熟悉的样式。她回过头来，咯咯地笑着，面容与记忆中重叠起来，恍惚间无限熟悉，无限怅然。

“爷爷老了，不能帮你挤进去买灯笼了。”一声苍老的叹息，爷爷低下头去，那稀疏的白发格外的刺眼。“没事，我也长大了。我陪您再逛逛吧。”我把物是人非的叹息咽下肚去，搀起爷爷向前走去。

一路上经过的人密密麻麻，有爷孙俩牵着手的，有子女搀着老人的，也有一家三代一起出游的。

每个人在街上，也许都能看到自己的过往，或是将来。

时光的沙漏一刻不停，从孩童到老人，从成长到衰老，每一家中的每一代人，都在经历这种轮回，千篇一律，却处处不同。而一脉相承的，是亲人间的陪伴扶持，是那血浓于水的亲情。

又到万家欢喜时，灯火阑珊，“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过往的人，有的已是风烛残年，有的还在茁壮成长。而更多新的生命，正在年复一年的生生不息。任岁月流逝，亲情的传承，将与这节日的团圆，一直延续到永远。

又到万家欢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