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5学霸,生于农村,死于传销
每个人班上都会有个穷学生
新华就是,
入学他就出了名。那天他挑了个扁担,上面两个蛇皮袋,一面儿写的是大米,一面写的是肥料,给人一种绿皮火车的,红茶绿茶八宝粥,啤酒香肠大碗面的感觉。前半脚刚踏入校门,就被保安给拦住,认为他是跟踪女学生的民工。等到他从肥料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纸包纸裹的录取通知书,这才被放进了校园。
这一幕恰巧被一个当地的记者拍到,他正想借入学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什么重大新闻,于是回去就写了一篇文章,《民工考上985,扛着扁担上学堂》的文章,于是兴华就有了扁担哥的称号。
新华没什么朋友,因为他太抠了,举个例子,买方便面只买袋装,不买碗装,因为带装便宜,要买什么东西也会到学校东门去买,因为东门比寝室楼下便宜一毛钱。
我认识他是因为一次学院组织烧烤,大家都到超市里买各种肉串儿,新华呢?买了好几个红薯,等到烧烤的时候,他自己制了个砖头,然后开始烤红薯,没多会儿这红薯,我飘了过来,大家都上去抢,等吃的差不多才发现,还没吃肉呢,等到他们回过头来,看到新华一个一个的在吃羊肉串,这件事让我们知道忠厚老实,的表象下,也隐藏着一颗深不可测的内心。
还有一次,学校做实验新华和院花被分到了一组,实验做完了,要打实验报告,实验报告是兴华打的,然后新华一脸扭扭捏捏的对院花说,打印费5毛钱你还没还我,院花属于那种一辈子没给男人花过钱的,富二代在楼下摆蜡烛她也不带看一眼的。当时也没有像现在的女权盛行,自己挣钱自己花。结果兴华这件事儿被笑了好久。
有一天新华找我来借钱,我一下就警惕了起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卡被盗刷了,现在想做点兼职挣钱,你做什么兼职啊?那种1万字儿给100的,我说你是不是还要提前交200块钱作为入会费啊,他很诧异说你怎么知道?我上去就扔给他一本大学生防骗指南,然后又借给他500。他拿到以后很激动,非常感谢我,非要请我吃饭。
第2天他点了两份满20减15的小份黄焖鸡米饭,又花40分钟到学校东门买了两瓶啤酒,我俩就在寝室的过道支了个桌子,拿了两个小马扎,就开吃了起来,他把那份儿加了土豆的黄焖鸡给了我,然后自己闷头吃了起来。
我问他,你的奖学金都够你日常生活,为什么还要做兼职,新华啊,教这教他那块儿骨头,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他爹当年在干活的时候,摔断了腿,只能在家里休养,结果又染上了毒瘾,记得那时他爹就是在家里打他和他妈,后来欠了赌债,赌债的上门儿,把他爹揍了一顿,就这样他爹为了躲债跑到省城,一个工地上去当小工。
也不知道是怎么赶巧,龙门吊就塌了,正好他在了他爹的头顶。就这样直接入了土。但他爹的命没债值钱。
兴华当时决定打工出去还债,但他妈拿起一瓶百草枯就对他说,如果你不去读书,我就当着你的面儿把这瓶喝下去。然后他妈也去省城打工,去做拉锁,一件三毛钱。
新华闷了口酒,接着说,等到他妈和他去工地领他爸的骨灰,工地的人请他家吃了个小碗黄焖鸡饭,他妈吃了几口。说了这一趟唯一的一句话,肉真多。
也不知怎么的,新华的脑海里每当,想起这句话就特别心酸。他希望他以后可以挣钱,让他的母亲,可以天天吃上黄焖鸡米饭。奖学金那些钱都被邮到家里还债了。
我猜到新华家穷,但没想到穷成这样,我说我有个公众号,我可以把你的精力写到公众号里,让大家帮帮你缓解缓解你的压力,兴华说不用。新华对我说,你知道我这几年为什么这么努力吗?
我摇摇头,我就是为了不依靠别人的善意,也能好好活下去。
可他接着说,但这样真的好难啊,以前认为只要好好读书就有出头之日,可现在考上了好大学,还是要卖苦力。我说不是啊,你可以去当家教啊。他说我试过,我背了一周的课,结果第1天到人家里去,刚聊几句,就被人家以普通话不标准赶了出去,说怕把孩子教坏。
我一想也是,北京四环以内的中高产阶级们,他们对教育的投入向来以不要命著称,怎么能容忍你说的普通话不标准?像新华这种连刘姥姥喝榴莲牛奶都说不清楚的人是处在鄙视链的底端,成绩再好也没用。
他一直在努力的赚钱,也想过各种办法
他帮老师做过科研项目,每周至少两个例会,要交5000字的报告,10多页的PPT,结果论文出来,老师排第1名,和老师关系好的排第2名,有出国需要的第三第四,他只能最后一名,一年到头来1000块钱还没发传单的多,我和他说你这么努力,以后肯定能挣到钱,没想到这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新华去找工作,他看到一家公司薪酬不错,但是没听说过这家公司,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那其实是一个传销窝点,后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月后,新华的尸体在一口枯井里没找到。
新华死后,有人说他蠢,一个985的大学生连传销的伎俩都识破不了,还有人说他贪,为了钱不要命。
他们不懂,最容易受骗的人,一种是贪得无厌的,一种是走投无路的。
前者蒙受一点损失就装可怜伪装成受害者去祈求利益,后者却经常在绝境的时候被人又踩一脚说他贪得无厌
是传销害死的新华吗?脑海里是曾经我们,可欣华到底哪儿错了呢?在学校里许多人穿着5位数的行头去争夺4位数的助学金,许多人看这复制与粘贴写论文,有人嘲笑过他们吗?而我们所嘲笑的新华孤僻吝啬懦弱,不过都是贫穷所带来的自卑下的阴影罢了。
我们是在向一个天生带着枷锁的人扔石头。
后来我无数次的点开他的朋友圈,里面有一句话:
对于每个人来说,地心引力是不一样的。
以前我不懂这句话,现在我终于懂了。
对于新华来说,地心引力实在是太重了,他无数次乐器最终都只是被牢牢的拽回地面。
而我们这些漂浮在新鲜空气里的人却从没有想过去拉他一把,只是嘲笑着他摔倒的丑态,终于有一天他被拽进了那口枯井,再也没有跳起来。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轻盈的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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