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切二斤熟牛肉“
这是水浒传中武松在三碗不过岗时说的话,也是我对牛肉的第一印象。那时的我不到十岁,一本水浒传反复看了几遍。看过书后,觉得牛肉肯定是极好吃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酒肯定极好喝,这肉肯定极香,不然为什么那么多英雄好汉都好这一口呢?
本人是南方人,肉食以猪肉为主。牛肉昂贵,寻常百姓鲜少有人能吃到牛肉。小时候家境并不是很好,牛肉自然是不敢想的。然而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十几年与牛肉无缘。
在我生活的村子里,有一对奇葩兄弟。为什么奇葩呢?这两人哥哥是个傻子,最爱到处乱走乱逛,村里人总爱拿他取乐。而弟弟后背驼背,前胸鸡胸,前凸后凸之下身高不到一米四。这两兄弟都有残疾,然而奇葩的是,他们父母却对他们寄予厚望,给他们兄弟二人取名哥哥得龙,弟弟得宝。他们的残疾加上这名字,便一直沦为村里人的笑柄。
我这里要说的是这弟弟。据说弟弟小时候发育良好,身体并无异样。在他十二岁那年,村里有人在溪水里捞了些不知名的鱼,也分了几条给他们家。这家人宠爱弟弟,便让弟弟多吃了些。却不曾想弟弟吃了鱼后不出一年,便慢慢变成了驼背鸡胸。这事有点蹊跷,年代久远已无从考证。弟弟家里也曾给他遍访名医,但终究也没能治好弟弟。经众多医生医治后,大概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弟弟可能从小就有驼背鸡胸的病根,只是吃了那不该吃的野味引出了这病根,这才害了病。因这病因不清不楚,因此也无法对症下药,无从医治。
这事迅速在十里八乡传播开来。村里人更是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把这事越传越瘆人。时间久了,大家统一得出一个结论:凡是家里孩子有一点点驼背或者前胸有一点外凸的,就是有这病根了。这时若再吃了野味,就会变成驼背鸡胸,无法医治。从此万劫不复,人生全毁。
那么具体是哪些野味呢?
野猪野鸟野鸡自然是野味,那些溪水里不知名的鱼啊虾啊也得算野味,那鸡胸驼背的弟弟可就是被那鱼祸害的啊!干脆,大家不常吃的牛肉羊肉狗肉也不要吃了,以防万一。最后大家达成共识:除了常吃的鸡肉鸭肉鱼肉猪肉,除此以外所有的肉都不能吃了。
从此,家里有小孩的,特别是还未满十二岁的小孩,都会格外受关注。很不幸的是,我的背跟同龄人比起来不算直,于是被划到了驼背一类。我父母可是亲眼看着那个驼背鸡胸的弟弟从正常人变成了那副模样。看到我也有点驼背后,心里十分害怕。立马就禁止了我吃野味,并且严格监督。
小孩子嘴馋,万一偷吃了可怎么办?于是,每过一段时间,父母便三令五申不厌其烦地宣告、解释吃野味的严重后果,并常以村里的那个弟弟作负面榜样,让我引以为戒,万万不能吃任何野味。
于是在父母的教育下,孩童时期十几年的成长中,我没吃过鸡肉鸭肉鱼肉猪肉这四种肉以外的任何一种肉。
上大学后,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们聚在一起,食堂里食物丰富,种类繁多。同学们很快就发现荤菜我只吃那四种肉。对于我的解释,为防鸡胸驼背禁止吃野味也是嗤之以鼻,压根不信。后来有个舍友作了个恶作剧,借帮我打饭的机会偷偷地往我饭里面放了几块牛肉。我浑然不知,只觉得今天的肉味道与以往有点不一样。看到几个舍友在一边偷笑,才知道被捉弄了。
那段时间心里各种后怕,脑海里频繁浮现出那个鸡胸驼背的弟弟的身影。我辛苦忌口了这么多年没吃野味,抵住了这么多年的诱惑,就这样被一个舍友给毁了。要是我也变成鸡胸驼背可怎么办?人生不是全完了吗?当时特别恨这个舍友。
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几天后,我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两个星期后还是没有变化。我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一个月后,我的戒心完全消除了。甚至还尝试着去吃了碗红烧牛肉面。那是我真正意义上的人生第一次吃牛肉,果然跟书里写的一样,是极好吃的食物。由此我反而感谢那个舍友了,如果不是他的恶作剧,我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至今,我仍然很爱吃牛肉。这是我解除禁忌后吃的第一种肉,注定今生难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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