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三日,她走了
清明节的时候,奶奶就病倒了,查出来是脑血栓。没有危及生命,我却一直天真的以为,会好起来的,就像奶奶一直说的那样,等她好起来,她就自己做饭吃,不用麻烦我们了。
家里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是出棺的前一天下午了,爸爸坚持不让我回去,回家只能坐第二天八点的火车,紧赶慢赶也没法在12点之前回去。火车兢兢业业恪守着时间表,此刻却显得那么无情,我埋怨爸爸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无论怎样,就算请假旷课也要回去;我又恨我,为何要离家这么远这么远。
爸爸一直觉得我还小,很多事情都自己默默承受,不想让我去面对这么多。可是我是他的亲女儿呀,骨子里是像他的,叫我怎么能独自在异乡若无其事?多年前二爹去世的时候也是,出棺那天才打电话让我回去送送二爹,可是如今想回去也来不及了。
那晚,给男友打电话,熄灯之后小小的台灯一开,一只蟋蟀蹦跶到床上来,我惊奇的对他说,“我的床上有只小蟋蟀。”
“为什么会有蟋蟀?”
“我也不知道。”
“你听过促织的故事吗?明朝的时候皇室里流行的蟋蟀每年都向民间征收,后来就蟋蟀的任务派给了一个老实的叫成名的人,他费了千辛万苦,早出晚归,终于找到了一个厉害的蟋蟀,一家人拿着当祖宗供着,却不小心被小儿子放走了,儿子因为害怕跳井自杀。他的魂魄化成了一只小蟋蟀,帮父亲渡过了难关。”
“呐,你说这只蟋蟀,是不是奶奶过来陪我的?”
“应该是的呢。”
今夜的家里,定是长明灯烛光闪烁,我私心里甘愿信一信这鬼神,相信这是奶奶的一丝魂魄化成蟋蟀来陪我。
再不甘心也回不了家。夜里满怀心事沉沉睡去,第二天生活依旧,这件事埋在心里竟不愿想起。像往常一样大口大口的吃饭,有开心的事要记得微笑,无聊时听歌看剧,好像从未曾失去过。只是听到《生生》时会不由自主的单曲循环;读了《云边有个小卖部》,买了《姥姥语录》,挂念着《走夜路请放声歌唱》。以前年少轻狂对死亡侃侃而谈,说着天大的道理,说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事,现在却不肯提起、辩驳、甚至怜悯他人,生老病死为人之常情,可谁又能释怀。不经历就永远不会了解,不失去就想不起珍惜,只留下深深的遗憾与不舍——我还没学会爱人的时候,爱我的人就先离我而去了。
十月假期的时候终于能回家一趟,坐在火车上眺望广阔的金灿灿的稻田,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那两天的假期终究没敢回老家看一眼,当初恨不得立马飞回去,现在却不敢踏上那条走了无数遍的路,路的尽头,已没有等待我回家的人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