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拿病理报告，没有子宫内膜炎。看到上面的两个阴性符号，我不是高兴，而是深深的失望：又一个不明原因。在悲剧的导火索没有找到之前，一个无形的敌人始终环绕在我身边。我近乎变态地希望自己查出问题，然后有针对性地解决，最后获得圆满的结局。
回家路上看到超市，其实并不缺乏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去人多的地方走走。于是在天快黑时迈进超市，逛了一圈，拿了一把芹菜出来。晚上做了一个半菜（青菜炒没了，只有半碗），等K冒着风雪回来。十分钟吃完饭，各自坐沙发上玩手机。平生第一次，我感到了时间的难以打发。我做不到像《刺猬的优雅》中的勒妮那样把工作之余的所有时间奉献给看书、看电影和听音乐，因为心里有想不明白的事。
史铁生双腿不能走路时也一定质问过老天，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这一切？勇敢聪慧的他最后超脱了，把生命提拔到另一个高度。而我似乎还没有这样的力量。我有些近乎堕落：没有看书的毅力，常常在短视频中麻醉自己；早上醒了也起不来，没有一个迫切的理由；明明下定了决心要学好英语，却还是行动不起来。
小时候在乡下，看到有些人家因为最终没有生出儿子而丧失了斗志。他们在壮年时代不好好奋斗，庄稼做得东倒西歪，有空就去打牌，更不会存钱做房子。于是蹉跎岁月，家庭状况越来越差，甚至不如那些孩子比自己多的人家。除了观念上的错误，他们心里还有一种巨大的绝望。生儿子是永远没有希望了，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挣再多钱也没有意义，倒不如不做。这种被动的、消极的堕落绝对不等同于休闲，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我想，当苦难袭来，人真的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去应对。在我相对顺利的三十来年人生里，我真的没有遇到一件带来这么多无力感的事情：东奔西跑，忙前忙后，很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质问过上帝，为什么是我？我知道旁人会劝我坚强，放松心情，静待花开。但站起来绝非易事，需要强大的内心。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的理解25岁的奶奶在遭遇家庭变故，要独自抚养3个年幼的孩子时是何等的艰难，她能成功活到86岁又是多么伟大。我懂得了母亲在连生3个女儿，迟迟生不出儿子时心中的焦灼与绝望。我体会到了刚四十出头的同事在心爱的丈夫突然离世后所面临的晴天霹雳之感。上帝大概总是要给人一点暴风雨的打击，让我们在苦难中学会体谅别人，看到自己的渺小，也努力地生出一些力量，向上，再向上。
我知道很难，然而这是必须要做的功课，绝对不能被苦难淹没，要坚强，再坚强。
2024年2月21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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