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城荒野处同陌生女孩一起等车,她来旅行,向我打听哪儿有水果市场,虽不是城中人,却比她稍熟,等很久,上车也只有我俩,同为异乡人,有相依为命的感觉,车到了她要去的水果市场,她下车, 说再见。我说再见。
那声再见让我晃神了一下。后来,再遇到这样的人,告别时只说拜拜,不说再见。
我们不会再见。
幼时经常梦游,有一次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穿过那个红砖房三楼小屋中长长的走廊,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呓语,那人淡淡叨叨着,我听得懂,却又会马上忘记,她的声音让我昏昏沉沉想睡觉。还有一次梦到对我很好却忽然离职的班主任又回来教我们了,梦中我太高兴,掐一下自己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而当我掐下去,却发现我的脸像面团一样陷了下去一点都不痛,我大叫一声,吓出了一身冷汗,梦醒了。还有太多次,我从梦中的悬崖掉下去,在我坠落的一刻,梦醒了,是我在梦中逝去,来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还是这个真实世界的我从梦中醒来?
如今再想起=长长的走廊、交错的光影、年轻父母的争吵声,那些过客、零散的片段,声音形象气味,竟已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真实发生过。佛家常说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
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一个小孩向他的母亲哭喊,他想要回照片上已经泛黄得看不清的公园,那些零散的却最戳击小孩的片段,若不是提起画笔,小孩自己也早已忘记了,而慢慢他竟不知受着什么指引可将他们画出来,只是他已不再泪流满面。就像我们每次与爱人吵架又和好,在我们拥抱的那一刹那,我们不会再有多大的开心,我们知道这样的场景以后还会再有,分分合合直至我们彻底分开。而与深爱的人的分别,和与在荒野处遇到的陌生女子的分别, 实质并无差别,这些生命中的色色空空,最后都幻化成梦。明白了这些,我们对人更加慈悲,却也对自己近乎残酷的冷静。
不知道画中裸体的女子和画家有什么样的故事,只是看着她们和身旁的小船、假山和园子,感受到一种非常深的伤感,起初我不确定那伤感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洗完澡,看着镜中未穿衣的自己,忽然想到这幅画,一个裸体女子身上的特征,除了母亲,就只有 爱着的人知道了,她的痣和胎记的位置, 每一寸肌肤皱纹变化时,寄存着哪些不为人知、也无法道出的秘密?
羡慕画家,把这些饱含情感却已云淡风轻 的秘密以这样的形式告诉了我们。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儿时都有自己特别喜爱的玩具或物件,上面带有我们口水和母亲乳汁的气息,后来,我们带有爱人的含泪的吻的肌肤,这一切一切的曾让我们无比依赖却又更迭交替的梦中物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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