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习悟

作者: d11ad75e7a6b | 来源:发表于2017-05-06 20:50 被阅读171次

       新的一年已经来到,在此新年来临之际,我也有必要对我过去的一年有一个全面的总结。然我对于总结一事,与常人看法不同,我偏重于思想的总结,而非事件的总结。一年来我思考了很多问题。思维模式的养成问题。一颗受训的头脑应该具有怎样的一个思维模式。行与知的关系为何?何为自由?时代的使命是什么?这个时代给我的课题又是什么?学问与人生的关系为何?教育怎么了?理想之于我们又有何意义?以及其他一些学术上之问题,暂不提及。

      首先言思维模式的问题。人的大脑是很有意思的,它不断地对这个世界进行建模,我们眼中的世界毋宁说是世界,不如说是存在于我们大脑中的世界模型。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存在都是失真的,因为按真实来说我们视界中是有一盲区存在的,即为我们的视网膜,大脑对这个图像进行的修复还原,所以我们看到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经我们大脑重建的世界。我们看到的图像如此,我们对这个世界整体的认知亦是如此。我们的思维模式决定了我们对这个世界是如何认知的,我们是如何在头脑之中构建一个世界模型的。因此对我们的头脑进行训练,构建一个合理,较为有意义的思维模式就是最基本的了。

      一个有意义的思维模式分以下五步,第一步是疑问,这是思想的起源,没有问题也就不会有思想。第二部是把问题弄明白,困难在那一步,即问题的关键是什么。第三步是想办法去解决问题,这就是出点子。第四步是选择一个假设的方法,对这个方法进行评定,思考这个方法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第五步即为实证,去验证我的假定的方法对不对。

      这个思味模式是为实验主义的方法,该方法的集大成者是杜威博士,但该思维模式确实从实验室得出的。这是科学的方法在认识论上的应用。

      思维的第一步既是问题,那么我们就要保持一颗对世界的好奇心,对实际的的好奇心即是一种爱,是对智慧最原初的一种爱。这也是哲学的起点,哲学就是思维的活动。而在思维的诸步骤之中,最重要的乃是第三步,即出主意。要想出主意,就要勤于思考,而且要有可供思想的材料,如果没有可供思想的材料,是断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思想的材料即是我们平常所见所闻。这些材料之于我们的思想就像教材之于一栋大厦一样重要。如果我们所得之材料,皆是虚假的,那这栋大厦岂不是豆腐渣工程。为什么未经审视的生活不值得过,因为未经审视的信念算不得确凿的材料。这些头脑凶恶的信念很可能是经不起怀疑与推敲的。如果我们的头脑一直被这些从未经过审视的材料所占据,而这个人又可以正常行事,同时负担起对这个社会的责任,那可真是咄咄怪事。苏格拉底说从来没有接触过本质世界的人是可怜的,因为他们从来都是无知的,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真。若要保证头脑中的信念是可靠的,就要去怀疑,或曰审视我们的信念。怀疑从来都在认识论中占有重要地位。

      怀疑不是为了摧毁我们的信念,而是为了将我们的信念建立在更为可靠的基础之上。我们靠着所谓的常识可能平安地度过了成年之前的十八年。但是爱因斯坦说:"所谓常识,不过是我们在头脑之中积累了十八年的偏见而已"。而今我们已经成年,自当对我们此前在我们头脑之中存在的信念进行重新检验。而这就要求我们须有一个批判的态度。何为批判的态度?"重估一切价值",尼采的这句话恐怕是最恰当的概括了。20世界就是重估一切价值的时代,而且我们已经成年,也到了重新评定此前我们所信奉的一切价值的时候了。

      我们此前被灌输了太多的信念,而恐怕很多的信念已经扎根于我们的头脑之中了,根深蒂固难以动摇。但这世界从来存在绝对的真理,也没有什么是不能怀疑。既是真理自然不怕怀疑,真金从来不怕火炼。

      如今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大量的信息。但是也有很大的的弊端,即我们被大量的垃圾信息所包围着。很多的信息是我们被动接受的,我们每天都在浏览着大量信息。但是很多人却依旧无知,为何?一是这些知识对我们无用,很多都是噱头而已,哗众取宠而已,二是这些知识是碎片化的,从来都没有纳入到我们的知识体系之中,而构建一个知识体系,必须要弄清一个学理,一个问题的来龙去脉。这是我们要去培养的所谓历史的态度。既然我们所获取之信息大多是无用之信息那么我们构建思维的材料从何而来,那些真正的智慧被淹没在这信息的海洋之中。而如何从这信息海洋之中选择真正的智慧也成了我们重要的生存技能。恐怕这也是时代交给我们的课题之一吧。

      思维对人类来说何其重要,恐怕不待我言,自然明了。思维提供了人从纯粹冲动和纯粹常规活动之中解脱出来的唯一方法。一个没有能力思维的人,只是借助于本能和欲望来活动,因为这些欲望和本能是由外部条件和有机体的内部状态所产生的。这样的他们行事就像是被人推着一样,而不是他们自觉地行动。

      一个这样的思维模式必须是批判性的,反思性的,理性的,创造性的。而这也是所谓哲学家思维的特征。我们这些大学生与寻常人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有一颗多少受过训练的头脑,尽管很多人这颗头脑似乎仍是如混沌未开一般。我想这也是现今教育的一个问题,而这也正是时代交给我们的命题之一,如果一个时代,一个国家什么都好,那也用不着我们了。正因为这世界不是完美的,所以才需要我们去努力。

      每个人看这个世界都是充满偏见的,但是偏见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没有偏见,说明你对这个世界基本上没什么看法。以下做一个概率论上的解释。我们对世界的偏见即是我们的先验。先验如果为一,那就是宗教的范畴。即真理是永远颠扑不破的,世界再大,也不过是检验真理的一粒沙子而已。而先验介于零和一之间,即为科学的范畴。而科学是需要经受检验的,所以我们最后会形成一个对世界的后验。而如果先验为0,那就是人文学的理想状态,那就什么看法都行,也不做什么先天的假定。没有一个统一的看法,真可谓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而一颗受过训练的头脑在看待一件事必然是用批判的态度和客观的态度,而且是用适用的智识学问为凭借。他不会容许任何偏见和个人的利益,个人的情感来影响他的判断和左右他的观点。他一直都是好奇的他要尽自己所能去还原世界的本原,他是要去求真的。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言论,更不会仓促的下结论,武断是他们的大忌。他不会轻易附和他人的意见,他宁愿去耽误一段时间,一直等到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考察事实和证据后,才下结论。这种哈姆雷特式的怀疑态度是一个理性的头脑所必须的。为什么会有哈姆雷特的延宕问题,为什么他在见到他父亲的鬼魂之后,得知真相以后,迟迟不动手。因为他是一个怀疑主义者,他怕这是魔鬼的引诱,所以非有确凿之证据他不会贸然行动,而与之相反,雷尔提斯确是典型的中世纪的人。他被复仇之火所燃烧,全然不顾后果,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不去怀疑,一味地被感情所以主导,我们终将沦为感情的奴隶。理智被蒙蔽,人就会疯狂,而疯狂就像是一把火,会烧了我们,也会烧了他人,更会烧了这个世界。

      有人说,人简简单单地活着多好,干嘛想这么多。此言显而易见有一前提。即将思维的简单和思想的纯粹以及生活的纯粹简单所混淆。思维的简单并不会导致我们可以真的简单的活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那是懒,是对生活的不负责任。所谓简单的活着,即是按照我们最本真的方式活着,去自由地活着。曾点所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恐怕是这种纯粹生活的一个绝佳写照。然而这是儒家的一个理想的生活方式。是很难做到的。卢梭说:"人生而自由,但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人生是很难自由的,外部的不自由尚且可以通过我们的努力来改变。纵观世界历史,世界历史的演化就是不断朝着是个人充分自由发展的方向前进的。而这种外部的自由,就是人们不断争取的结果。而这争取先有先知先觉者创造出思想,然后后知后觉者不断鼓吹,终究造成大多数人之共识。才得以推翻专制,挣得那言论之自由,学术之自由。如果大家都什么都不想,就真可以自由的活着,那何苦无数烈士为了自由去浴血奋战。中国的长期革命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其实就是线性思维的病,说白了就是头脑简单。而自己人生拟一个所谓的规划,似乎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但是现实果真如此吗?同怕就算是最简单的大学四年过四年,然后回到家乡,找个工作,安稳过一辈子都是一个奢望吧。很多时候我们不去找烦恼,但烦恼自会找到我们。如果你什么都不想,等到事到临头再去想,又该怎么办呢?思维的第三步是出主意,何以有些人遇到问题,一个有一个的注意,俗话叫脑子转的快。为什么转的快?因为平时动脑多,积累多。问题不过是我们穿工作服的时间,平时就进行思维的训练,问题来到之时,自然可以从容不迫去应对。生活中的问题尚且如此,在面对社会问题这些会对数以万计的人造成影响的问题呢?大学培养的人当是日后要做社会栋梁之才的。如果没有一颗明晰之头脑,一个负责任的态度,一个高远的理想,怎么能行?

      人最大的不自由来源于内在的不自由。即被无知偏狭所控制,终生处于不知不觉之状态,犹如盲人之行于道。人谓之左则左,人谓之右则右,全然无自己之主张。而人是要做自己的主人,断不可做那奴隶。我们如果希望保持内在的和谐于稳定,希望能够运用自己的判断。唯一的办法就是训练我们的思想,精稔的自由沉静思考的技术。使我们充分了解智识训练的价值和功效就是去面对如今这个反智主义日益盛行,民粹主义抬头的时代。这个训练使我们能够找到真理——使我们获得通往自由的真理。理性能让我们同样自由。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将灵魂分作三部分,理性的部分,激情与欲望的部分,意志的部分。只有理性居于统治地位时,这个人才是内在和谐的,才是公正的。

      中国古代的道家有一消极影响,即以不知为好,这对科学技术的进步无益。甚至有些道家的人还反对文明。事实上先秦诸子除了法家是持历史进化论的观点,其他各家皆是持历史退化论的观点。然达尔文进化论的观点使人们相信历史是进化的。理想的社会,绝不会存在于古代,历史永远是往前发展的,尽管它可能会有时倒退,但是历史终归是不断曲折前进,螺旋上升的。要想抵达那理想世界,只要靠我们的努力,去推动历史的发展,而这就靠知识的力量。此处知识乃一广义之知识,包括科学,政治制度,经济制度等。而不知岂可推动社会进步。所以我以为老子的成就远在庄子之下,庄子超越了老子,庄子是以知来达无知。只有通过知,才能达到这种所谓的逍遥游之境即内在自由。其实但观历史就可以知道但是这些隐士,大都学识渊博,见识高远,岂是无知。道家的思想在民间很有影响力。无欲无求,知足,无知并不真的就会让我们归于自由。事实上真正理解道家的思想,必要去致知,只要你的见识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明了这些道理。人的认知水平是决定了一个人人生的境界的。这世界断没有一个人靠什么都不想就可以达到高远之境界的。一个人可以不读什么书,但是不可以不思考。我笃定我的一生都要与无知与偏狭做斗争。

      大学教育培养的不是宗教的信徒,不是任何抽象之主义虔诚的信奉者。大学教育培养的是具有独立思考能力之个人,必要有怀疑的精神,批判的态度。

      我们应该知道这个世界终究会是我们的,这个社会终有一天是要靠我们去挑起大梁。这责任断不可指望一两个超人,一两人超世之英雄。而要靠我们这万千凡人去共同扛起这责任的重担,断不可将责任推给他人。在我们真正扛起这份责任之前,首先的是将我们自己锻造成器。如果我们不成器,将来是不可能做这时代的主人的。我们不可看轻自己,我宁愿自负,也绝不愿自卑。我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我降生于这个世界上,必要意义存在,不过这意义需要我去寻找。寻找人生的意义亦是大学的重要课题之一,不过这个课题太过于抽象,而且人生之意义乃取决于我们的所做所为。断不能通过悬想一抽象之意义来概括。每个人生来都是一块材料,经过适当的锻造,必能成器,为这个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的。

      易卜生说"有的时候,我真觉得算世界都像海上装沉了船,最要紧的是救出我们自己"。救出我们自己就要去认识我们自己。然而最可笑是有些人眼看世界要"陆沉",却跟着"陆沉",跟着堕落,不肯"救出自己"!却不知道社会是由个人组成的,多救出一个人便是多备下一个改造社会的人。所以孟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这不是要我们明哲保身,而是要我们救出我们自己。救出我们自己就要养成独立之人格。这就要养成易卜生提倡完善的个人主义,所谓完善的个人主义,第一是充分发展个人的才能,第二是造成独立之人格。

      中国自1840年以来,有几位了不起的思想家出现。其一是严复,他翻译《天言论》,让我们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中国欲自强,必要奋起直追。其二是梁启超,他让我们做那独立之新民。其三是胡适,他让我们去做那现代公民,有独立之人格,有负责任之态度。自五四以降,个人主义的呼声渐弱。革命的话语终究占据了主导地位,中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红色年代。知识分子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改造。知识分子的地位也降到了中国有史以来之极低点。这造成了一个极恶劣之影响,中国缺乏独立思考而又负责任之个人与团体。如今我发一狂言,革命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需要进行建设的时候了。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散文的时代来临了。理想主义终究是要走向经验主义了。而时代留给我们的一个命题就是如何培养独立之人格,使独立思考能力——这一中国稀缺的资源再次丰富起来。我想答案只有我们先要自己救出自己,自己先具有独立之人格,独立之思考能力,方能救出他人。从历史的发展来看,这个时代不是英雄的时代,而是我们这些凡人的时代。拿破仑这样的人恐怕在短时间不会再出现了。我们唯有抱定负责任之态度,去自觉形成科学之态度,历史之态度,才是建设我们这个时代的可取之道。

      前述我所提及之历史的态度,即是凡对于一种事物制度,总想寻出它的前因后果,不把它当作一种来无影去无踪的孤立东西,这种态度就是历史的态度。历史之态度让我们去明了一事它之所以是,它何以是。凡具有历史之态度之人,皆具有发展之眼光能从长远来看问题。这历史之态度,让我们不被眼前的迷雾所迷惑。纵有一两个跳梁小丑在我们眼前晃悠,我们亦可知道我们要有哪条路,而不会被所谓的主流所裹挟前进。我想只有具备这历史之态度,才会真正明了生活不知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和诗是何意义吧。

      科学,作为人类有史以来最能彰显人类理性光辉的文化,它作为一种方法论,为我们提供了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方法。科学虽不是万能的,也不是绝对正确的。然而如果说偏见最少,最能够进行有效沟通的,非科学莫属。科学的语言是逻辑与实证,人的参与较少。虽然科学的知识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具备,但是科学的精神,科学的态度确实人生所必需的。纵然自20世纪以来,全球出现了反思科学甚至反科学的潮流,但是科学仍是值得我们尊重的。每种文化都有它适用的范畴,超过了它所使用的范畴,自然会有偏颇,科学也是。但是在它适用范围之内,科学仍是有效的。科学讲究定量化,定量化的好处就是可以用数据说话,方便比较研究,有一个标准可以衡量。这对我们研究一些社会学问题提供了可信的依据。但是定量化不是万能的,因为很多东西无法量化,人的能力就很难量化,人品也是。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学科评价遭人诟病的原因。科研能力绝不是看谁发的论文多少来衡量的。但是定量化对我们研究问题仍是大有裨益。科学注重实证。实证就要讲究证据,所以我们不可在无证据的基础下妄下断言,这是不负责任的的。应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断不可发一些不负责任的的高论。为了过一个理性的生活,必要把从前积累的知识,一件一件用怀疑的态度去评估它们的价值,重新去建设一个理性的是非。这个怀疑的态度就是科学对我们的启示。任凭他人说的天花乱坠,只需一句拿证据即可。

      负责任的言论最起码要满足言之成理,持之有故。有责任心的思考至少要包含三个主要的要求:第一,把我们的事实加以证明,把证据加以考证,第二,如有差错,谦虚地承认错误,慎防偏见和武断;第三,愿意尽量彻底获致一切会随着我们的观点和理论而来的的后果,并且道德上对这些后果的责任。实证是保证我们的信念可靠的关键,然而实证不是万能的。就算是科学上的问题有很多也是不能直接证实,但是这个问题自然有科学哲学家们来讨论。而关于这个问题不影响我们取这实证的态度。人文学是注重思辨的,但是却不重实证。这就导致了众说纷纭,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虽然这有利于思想的交流,社会的开放。但是如果我们要研究一个社会问题,却需要去实地地去考察,去进行实证,否则终究只是纸上逃兵。现在中国讨论社会问题仍是传统的以思辨为主导的模式,我想这算是科学对人文学科的一个启示。于我们的生活之中,我们需知切莫武断。没有证据之时,应先将问题悬置起来,待获得了确凿之证据再来做结论。我们对一个人做出评价,也是要有证据的,当然这证据可能是他们的言论,他们所做之事,甚至他们的动作,表情等。不过此证据却掺入了我们的主观意念,因此也是因人而异。对他人的客观评价对我们的社交关系是有重大影响的,此似乎没有一定式可循。人生乃一复杂之系统,很难建立一有效模型进行研究。也许研究人生问题的最小系统就是人生本身。因为不存在一个关于人生的标准模型,所谓标准模型,即是像牛顿力学一般,建立起各种方程,求解这亿万个方程,进而得出解。而事实上求解这些解,又会对方程本身造成影响,这似乎是说明无论我们有多么聪明,纵然有计算能力超强之计算机,拥有一个高级的算法,也无法精准预测人生。然而这对我们来说是一大幸事,即我们的未来从没有被决定。科学的方法运用于生活是为了让我们生活的很好,绝不是让我们成为奴隶。虽然科学的态度,科学的方法并非没有瑕疵,但是却仍旧对我们大有裨益。

      这世间从来不存在一个完全万能,无所不包的绝对真理。不要指望谁能给你开出一个万能药方,包治百病,那纯属异想天开。人生乃一开放之系统,是充满了无限可能,无限挑战的。所以我们必须有冒险进取之心,时刻准备面临着挑战。我受胡适影响较深,我认为人生就是在不断地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会不断地训练我们的思维,在不断地实践中,我们的修养也会不断地提升。我对构建一个无所不包的大体系兴趣不大,事实上我的思想也不是完全确定的,也是一个开放的系统。柯朗说数学的核心是问题,数学是在不断解决问题中发展的,人的思维也是在不断解决问题中得到发展的。

      训练一颗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头脑,自是教育的责任。教育应当是以培养人为目的的,是要培养实事求是之人,培养独立之人,培养那有责任心之人,培养那拥有改造世界之雄心之人。如果用以上标准来衡量现在之教育恐怕今日之办教育之人应为之汗颜。罗马不是一天建成,教育的改革也不是一日促成。教育何以到了今日这部田地,也是值得我们研究的。我虽爱批判社会,然而我知道欲要责人,需要先责己。教育到了今日之田地,恐怕社会各界都有责任。以全球视角来看,似乎大学的衰落已经成为了一个全球的命题。与大学的衰落相伴的也是消费主义的席卷全球。我不能笃定绝对是后者导致了前者,但两者应有一定的相关性,是强是弱,这需要靠社会学家,教育学家的力量了。撇开其他国家不谈,单论中国。现在的大学教育普遍功利化,大学教育目标也定位不明。虽然学校的培养计划是培养具有一定专业素养的人材,但是此等官样文章不足为训。现在教育虽然经费投入较大,然大楼固然建的不少,大师却并不多。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把大师作为主攻方向,培养一个良好的氛围,让一代学人的精神,气质与学问都得到比较充分的舒展与发挥可能更为重要。没有一个良好的学风,校风是不可能培养出来杰出人才的。

      著名的钱学森之问引起了很多热心教育的人的讨论。不过我认为我们不应该一上来就以一个极高的姿态对比进行评论,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钱学森先生乃一代大师,他所说杰出,我想可能更为严格吗?他所谓杰出应该是起码像他那辈人那样才算杰出。如果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少,这种杰出不光是学术上,更是人格上,精神上堪称楷模。今日有人一发言论,便是中国诺贝尔奖如何之少之类的话。这就充分反映了当下的浮躁,赛先生自五四传入以后,科学精神仍是未在中国扎根。这也与中国本土缺乏科学传统有关。科学精神是一种求真的精神,科学并不就是以为人类谋福利为主旨的。科学是只为它本身存在的,当然科学确实可以为人类谋福利。但是这不是它的主要目的。我想那些拥有"诺奖情结"的人首先先要去了解什么是科学再说,这就是一种不负责任。我始终是持历史进化论的,我相信大学终究会恢复它应有的地位。虽然大学作为社会批判中心的地位,作为产生新思想的中心的地位有些下降,这确实大学的失职,但是我相信随着时代的发展,大学的地位会恢复的。然而虽是这么说,做出来却很难。

      功利主义是教育的大敌,教育是超功利的。而且恐怕教育问题的解决要牵涉到很多其他的问题,真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我认为这正说明社会之间存在复杂的的网络,我们可以通过不断渐进的改革,不断地改造社会。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彻底地思想现在大学教育的现状恐怕是第一步,而认识现状必要有一颗清晰之头脑。吾辈虽然现在尚属稚嫩,但是时代终究还是我们的。而抱定改造社会决心之人愈多,则教育之改革则更能实行。

      我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应该更接近于一个经验主义者。我所谓理想主义者,乃以心中高悬之理想为鹄的,终生为之奋斗者。而经验主义者乃在研究问题的基础上,充分尊重事实,渐进地改变现实,以求达到一更佳之境。可能其所做有时是违背其所追求的理想的,但是此只是权宜之计。理想主义往往是志存高远之人,有敢叫日月换新天之志。如果只有此志,而没有百折不挠之志,理想终究只能悬置。理想主义者必须要有一颗清晰之头脑,去认清现实,切莫被激情冲昏了头脑。理想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指向作用。我断不会为了实现理想而不择手段,理想再高尚,也不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于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保持一颗理性的头脑,以负责任之态度来审视周围的一切。我不喜欢妄发各种高论,我是学理科的,最重要的是求真。如果一件事不真,对我再有好处,我也不信。科学的精神就是抱定怀疑的态度;对于一切事物,都敢于怀疑的,凡无真凭实据的,都不相信。这种态度虽然是消极的,然而却有很大的功劳。因为这态度可以使我不为迷信与威权的奴隶。怀疑的态度是建设的,创造的,是通往真理的唯一途径。怀疑的目的是是要胜过疑惑,而建立一个新的信仰。它不只是反对旧时的信仰而且引起了许多新的问题,促成了许多新的文明。

      批判之时,首先注意的是,所批判对象的范围,切莫做一杆子打死一船人的事。切忌贴各种标签,贴标签是线性思维的表现之一,贴标签时我们将该对象分入一组之内,这样做的好处是我们可以用该组的特征来描述此对象。但是这是一种粗糙的做法,假设未尝不可大胆,但是必须小心的求证。如此看来恐怕科学传播事业在中国任重而道远。更要忌讳用抽象之名词替代具体之情景之分析。名词是思想的一个重要工具。要使这个工具确当,用的有效,我们必须严格戒约自己:第一,切不可乱用一个意义不曾仔细分析清楚的抽象名词。第二个与其用抽象名词,宁可多列举具体的事实,事实最容易使人明白,名词容易使人糊涂,第三,名词连串地排列,不能替代推理小说推理是要拿出证据来,不是搬出名词来。第四,凡用一个意义有广狭的名词,不可随时变换它的含义。第五,我们要记得唐朝庞居士的两句格言:"但愿空诸所有,不可实诸所无"。

      现在经常有各种流行语,这些流行语被各种戏谑,改变。这充分反映了一个问题,就是较少有人愿意去彻底思想这些言语到底反映了什么思想。这些所谓的只言片语,以及所谓的名人名言真可谓这个时代一大特征——碎片化的写照。如果我们所听到见到的只是这些只言片语,这对我们构建自己的知识体系无济于事。很多人都知道黑格尔的这句话凡是存在的即使合理的。可是有几个人读过黑格尔的《辩证法》,还有《小逻辑》,要想真正懂得哲学家说的是什么意思。唯有阅读他们的原始著作,明了他们的哲学体系,只要将他们的需要置于他们的语境之下,才能明了其含义。断章取义是要不得的,做学问如此,我们做人也是。不可因一时之事之所见,就对一个人之人品,德行做出断定。

      学问对人生的影响是巨大的,我们现在读书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好像这个学问除了能帮助我们考试,以及将来帮我们找个好工作,似乎没了别的作用。这是没有仔细钻研学问的表现。学问本身的存在并不一定就是为了造福人类,它首先是为了自己而存在。这不意味着学问就没用,学问之用处依我所见,有所谓虚用,也有所谓实用。虚用旨在提高我们的修养,我们的见识,以及为我们提供一种如何认识世界改造的方法论。实用即是提升我们的专业技能,这些专业技能能应用到以后得工作之中,进而可以来为人类增添福祉。知识或者学问这种能够转化为力量的实用即是培根所言"知识就是力量"。然很多人皆重实用,而忽视了知识的虚用。虚用乃说明知识为为己之学。而实用乃为人之学也。治学的态度乃是我们应该去培养的,此态度亦可应用到人生中。

      我一直在思索到底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值得过的生活。前日来我问了自己两个问题,一曰为什么未经审视的生活不值得过?我想我对这个问题已经做出了解答。其二曰经过审视的生活就值得过吗?近日来我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了更深之理解。人生从来不存在什么最值得过的生活,我们无法找到一条最佳的路线去通往真理,因为真理可能并不存在。但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头脑一种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模型。我们的价值,人生的意义是在一个模型之上构筑的,是与我们的实践分不开的。从来不存在抽象的悬想的价值与意义,价值与意义是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而创造价值与意义,必要去更好地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改造世界即是改造我们的世界模型。因此必须有一颗清晰之头脑,必要去审视我们的生活,未经审视的生活是构建在不稳定的基础之上的。只有经过审视过的生活才是建立在稳固的基础之上的。只有在这个基础建立的模型之中,我们才能寻找出我们人生的意义。因此审视我们的信念,审视我们的生活知识寻求人生意义的基础。

      在此基础上我们才能够去认识自己。人要去充分认识自己。认识自己便是认识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同时认识自己和认识世界密不可分,因为个人乃是社会之各种势力所造成的。认识世界的同时也会认识自我,改造世界的同时也会改造自我。(详细之论述参见拙作《人生一问》。)人首先要为自己活着,然后才是为这个社会,为他人或者。人是要以自我为中心的,因为我们乃是独立之个人。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避免地要与他人打交道,而我们就要去了解他人。然而了解他人是很困难的,了解他人的首要也是先了解自己。就像读书,世上的书太多了,我们不可能读完,纵然是物理学领域的,又有凝聚态物理,量子场论,宇宙学领域等。一个人穷奇一身也未可在这些领域之书看完。这就要求我们去甄别去选择我们所要去看的书能力。而这就要求你必须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所研究的领域是什么?以及哪些书经典,哪些书只是经典的注解,哪些书压根不值得读。读书和读人一样,首要就是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什么适合你。我们不需要去了解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重要的是知道哪些人值得你去了解,哪些人不值得。然而读人是一门大学问,需待以后我有了更丰富之阅历以后,自当有更深之体会,今日只算是得到了所谓纲要而已。

      在我的思维模式所构建的体系中,知与行是不可区分。我们知晓人生的意义,是要通过行获知的。有思想的生活,都是改善环境的,改善我们自己作为后来更满意应付环境的准备。这就是步步是想,步步是知,步步是行,知是从行里来知就在行的里面,行也是从知里来,行是知的本。知分不开行,行也分不开知。因为行与知不可分,所以获取知识并非只有书本一种途径。生活本身就是获取知识的一个重要来源。生活是什么呢?生活就是去应付环境。这应付不是消极的应对,而且积极主动的面对生活。人生在这个物质的客观环境之中,就要去应付这个环境。对付它,就是我对物,物对我。这种应付环境的方法,就是经验。而人生的经验,一点一滴都是经验,都是宝。那宝贝是看不见的,但是在脑子里,在心灵里一天一天地积累起来,就愈来愈灵活了。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去多经历的原因,可能一件事经历不经历在旁人看来并无二样,但你经历过以后,就会成为经验,而这经验又会指导你以后的生活,同时转化为心灵的养料,滋养我们的心灵。世界是人造的,所以各人眼中的世界时大不相同的。各人有各人注意之所在,也就是各人有各人的世界,并且世界是由小到大的,随着生活经验的增加,那世界范围也扩大,生活的乐趣也越增加,而人生之境界也愈高。

      从知行关系来看,教育的另一重作用是要人用知识,用思想的方法:用最好最稳定的方法来思想,来帮助经验来控制与控制改善经验,使将来的经验比现在的经验更满意,更能应付环境。而从这个意义来说,教育就是生活,并不是生活的预备,教育是对人生的陆续改造。教育的目的和它的历程也就是一回事,而不是两回事。人的生活就是经验,是继续不断地重新组织经验。这就是教育,所以生活是不断的,教育也是如此。每一种继续不断的经验,都是教育的功用。但这不意味着我们所要学习炼钢,就要跑到钢厂里去学习。教育所传授也的不必要非得应用到实际生活和实际生产之中。现在大学所传授的课程虽与实际生产有较大的脱节,但是却不能因此而否定现在的教育。高等教育培养的并不是技术工人,高等教育主要在训练人的思维,而非技术。教育是应当与生活有些差别的,因为教育不仅具有实际之功用,更有其虚用。

      再言我所观察到吾辈之精神风貌。毛润之少年时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时代似乎离我们遥远了很多。似乎现在的一些青年比之前老成了很多,对很多事似乎都一副看透的样子。少年老成是中国人的一大缺点,然而经过一个多世纪的改造,比之前好了很多,然现在仍有不少人暮气沉沉,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什么都无所谓。我自问我读的书也不少,经历的也不算少,但是我仍感觉我很幼稚,一身的毛病。我就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竟然能把人生看的这么透呢?当真彻底地思想过人生,彻底思想过自己要走哪条路?我从我的观察之中,只能得出结论,其所谓看透了,乃是懒得想了,这就是思维的堕怠,是消极地敷衍生活,这不应是我们今天这个时代应有的面貌。我也坚信他们终究不是时代的主旋律。大凡所为自称看透了,"善意相劝"我们的人,只需要考察其说话之前提,其所言之证据,是否是此事只是发生在他身上,还是普遍现象。若是个别现象,则不用太当真。如果是普遍现象,我们更需要去思考为什么为出现这种现象。须知我们批判社会并不仅仅是为了批判而批判,更是为了使更多的人意识到问题症结之所在。批判虽是消极的破坏,更是为积极的建设做准备。这类似于医生让你去检查,找出你的病症所在,而开药方则更需谨慎,不同之人,所开之药方则也不同。社会之问题乃万分复杂之问题,决无一万能之药方。切莫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样子,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彻底思想过了,如果什么都没想,那就是不负责任。负责任的言论是要思及我们的言论对他人对社会所造成的影响的,是要有证据作为支持的。如果真是没救了,那就要责备我们的无能了。"拿证据来"四个字可作为我的锦囊妙计,来破除此等言论。

      这一篇文章虽有万言之多,然要对我这一年所思所想进行总结,仍是难事。这篇文章姑且算是一年所思所想之概括吧。我有一个计划,命名为习悟,此计划乃记录我十年来所思所想。待十年以后,再来发表。试看十年以后习悟计划能否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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