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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岁月同歌:来自冰与火的幻象——克罗地亚三日行走

诗与岁月同歌:来自冰与火的幻象——克罗地亚三日行走

作者: 龙吟别来无恙 | 来源:发表于2016-06-13 22:53 被阅读81次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北岛《波兰来客》

           某天中午独自吃午饭,翻到一篇关于杜布罗夫尼克(Dubrovnik)的文章。被配图中夕阳映照下的拉古萨(Dubrovnik古城区旧称)震撼,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坐在那个山坡上,静静看着夕阳沉入亚得里亚海,该有多好。

           吃完午饭,就买了一张飞往克罗地亚的机票。

           抵达杜城已是下午五点,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去逛景点和吃东西,而是对比着看到的那张照片,寻找最佳观景点。购买一张通票可以登上城墙和瞭望塔,但日落会被西方的半岛挡住;在山顶上看似乎也不是很理想,因为构图时不可避免会拍到电缆。如此看来,最佳地点在半山腰,但是无奈驾照没有公证,无法租车(所幸租车公司的审查不严,后来租到一辆摩托车)。

           踩好点以后就回到旅店和hostel主人聊天,此行我对克罗地亚产生了很强的好感。在克罗地亚人的真诚和热情中,似乎看到了足球场上长传冲吊的莫德里奇,看到了演奏“克罗地亚狂想曲”的马克西姆。仅凭一知半解就去决定好恶或许显得浅薄,但是作为一个长期处于失语状态的异国人,我对人的眼神和表情十分敏感,喜欢和不喜欢,在一瞬间就能察觉出来。

           在海边遇到在萨格勒布读法律的小伙马可,是一个水手的儿子,家在杜城。旅游旺季在这里打工挣钱,攒够学费就回去继续上学。他父亲年轻的时候,正直克罗地亚战争。据说那时候塞尔维亚的飞机天天来扔炸弹,飞机一来,很多渔民冒着枪林弹雨去抢救自己的渔船。他告诉我,10月份以后这里会变得十分萧条,让人压抑。不再有阳光,不再有游客。战乱后的杜城只有旅游业,一旦旅游业停滞,冬天的杜城让人看不到希望。我上网查了一下,过去杜城的人口有5万,战争后的十几年里人口少了1万。到了2011年,老城里住的人只剩下1000多人,而且基本上都是老人。年轻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寻找更好的生活。

           他的描述让我想起了在斯洛伐克的首都布拉迪斯拉发,当地的朋友跟我说过的话。捷克和斯洛伐克分裂以后,斯洛伐克的经济便一蹶不振。那些异乡人眼中的古老、美好、浪漫,在本地人看来却是苦涩和失落。“旅游”两个字,看似美好,但若一个城市只能靠旅游发展,又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苍鹰翱翔于天地之间,站在食物链顶端,猎食其他生物;而观赏的鸟儿,却只能凭借弱不禁风的毛羽,换得看客施舍的面包。国家亦是如此,只有强大,才是硬道理。山清水秀,则只是附加值。

           到杜城的第二天下起了雨,内心挣扎了很久才决定放弃旅行中预先设计从罗维尼坐船去威尼斯的部分。我要一心在杜城等太阳,等日落。第三天,我见到了可以和北疆”长河落日圆“媲美的日落。

           杜城是美剧Game of Thrones的一个取景地,Game of Thrones 改编自《冰与火之歌》。见到了夕阳中屹立在亚得里亚海畔的杜城,我终于明白了何为“冰与火之歌”。残阳如血,映照着碧蓝的海面,棕黄的屋顶在夕阳中也是一片火红。日暮将尽,华灯初上,冰与火交汇成一首古老的诗歌。似乎从远古的中世纪传来,传唱着东罗马帝国、拜占庭王朝和奥斯曼帝国的更迭,传唱着巴尔干半岛上克罗地亚的分分合合。

           我租到了一辆破旧的摩托车,骑着它飞驰在克罗地亚和波黑两国之间的山上。在雨中的杜城空等了一天,又在日暮的冷风中瑟瑟发抖,但是我认为这一切都值得。艺术评论家苏珊桑塔格说:“照相机发明以来,世界上出现了一种独特的英雄主义:幻象的英雄主义。摄影术允许每个人都展示某种独特的、投入的感受力。摄影家们告别故土,启程去猎取文化、阶级和科学的收获物,寻找震撼人心的形象。通过这种积极的,遥遥在望的、评价性的、无常的幻觉方式,他们要网罗世界,不计病痛和困苦的代价。”

           捕捉到了吸引自己前来的画面,可谓不虚此行。从山上回来以后,同宿的两个智利朋友拉着我出去喝酒,我们坐在圣母升天主教座堂前的石阶上喝酒,cheers for the god。他们给我讲圣地亚哥、百内三塔、格雷冰川和马丘比丘,我给他们讲冈仁波齐、札达土林和梅里雪山。让我惊喜的是菲利佩也很喜欢黑塞的《悉达多》,他问了很多我对宗教的看法。若不是语言上有障碍,我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弘扬佛法,哈哈哈。

           杜城在地理上属于一块“飞地”,从杜城到扎达尔,必须过境波黑。我在去扎达尔的大巴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一个波黑的警察在叫我,让我出示居留卡。此时我才意识到我已在波黑境内。过了波黑就是Split,这座城市是克罗地亚一个大型的港口,一个波黑的学妹在Facebook上告诉我一定要去Split,可惜此行我并没有把这个城市作为目的地。

           我很喜欢扎达尔,这里很像大理。大理最美是“风花雪月”: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古城西侧是苍山,东侧是洱海,洱海的东侧是双廊。在双廊看日落是人生一件快事,而扎达尔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处。扎达尔的东侧是迪纳拉山脉,西侧则是亚得里亚海,在扎达尔古城所在半岛的西北角,有一个广场叫“致敬太阳”(greeting the sun)。我之所以来扎达尔,是因为一张拍摄在这里的照片。在古城遇到了新加坡国立大学读书的一个小妹妹,她居然是和我看到同一篇文章然后来到这里的,而且和我是同一航班机飞往布鲁塞尔。我请她帮我按下快门,定格住了我在扎达尔日暮时的剪影。

           在等待日落的时候,我一直在拍广场上的人。旅行久了,人的心就容易变软。风景是旅行最初的目的,而遇到的人,则是旅行故事的一切。生活教会人坚强,逼人不得不学会冰冷。但是旅行则让人再次懂得温柔。

           我在Greeting the Sun广场上遇到了一对父子。我为他们拍下了一张日暮中的照片。我想起我的父亲也曾经这样抱着我,父子的背景沉醉在夕阳里。我多希望能回到那个日暮,父亲抱着我,教我说话,看我成长。童年是可以复制的,那就是再创造一个童年。我给那对父子的照片取了个名字:“被海托起的太阳”。我们都曾是别人生命中的太阳,照亮青年时代的父亲的生活,用我们无知并天真的笑容点缀了他们的生命。父亲用海的深沉和宽容接纳了我们。日夜会交替,而我们也会投入时间的海洋,与她融为一体,迎接投入我们怀抱的太阳。

           我在广场上遇到了三胞胎,三个一模一样的十几个月大的婴儿。我想为他们拍张合影,但是有两个男孩像小鸭子一样不停地跑,实在难以捕捉到画面。有一个小婴儿似乎还没怎么学会走路,站在那里看着他的两个兄弟蹒跚。妈妈松开他的手,他吓得不敢动,向妈妈伸开双手。

           我突然替他难过起来:要如何才能让他们三个完全同步的成长,要如何才能让他们三个同时获得一样的爱。世界也是如此,如何才能让每个国家和平?确保每个人在世间获得平等的爱?或许人生来潜意识里都有悲悯的情怀,一旦置于孩童纯真目光的照耀下,便决堤般的泛滥开来。

           从老城回旅店的路上,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一位父亲带着两个女儿回家,两个小姑娘轮流背着对方;在公交车上,一位母亲怀里的婴儿一直盯着我看,我也盯着他看,然后他咯咯的笑。我在心里对他说:我就要走了,我走了以后,你会以以什么样的方式长大呢?你将来一定会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去我没去过的城市上学,将来你还会快乐吗?人生之路这么长,坎坷这么多,会有人一直保护你吗?但当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兴亡与否,这个民族的昌盛或苦难,便再也与我无关。

           我只是个自私的过客。

    很久以前,或许我们都有环游世界的梦想。等我们长大,梦破碎了吗?那些此刻被呵护的孩子,终其一生,也注定会遇到各种坎坷。他们会变得冷漠吗?他们会有怎样的一生?或许,思考这些不过是徒劳,我甚至过不好自己的一生。

           “生活中还要有诗和远方”,早已是陈词滥调。世事艰难,在苦涩成长的岁月里伴着诗歌,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希望每个人的心都不会变冷,永远柔软,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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