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屋子里没有灯火,黑暗是一个大轮廓,没有线条,也没有颜色的大轮廓。
老人的眼泪在他有皱纹的脸上爬,横顺地在黑暗里爬,他的眼泪变成了无数的爬虫了,个个从老人的内心出发。
——《看风筝》
02
打开了柴门,连个狗儿也没有,谁出来迎接她呢?!
——《夜风》
03
可是叶子,她不扑蝴蝶了,
尽坐在那儿幽思,望着天上多彩的云,望着插向云中的树梢,一会用扇子遮住她幽思的眼睛。
——《叶子》
04
小孩子的声音脆得和玻璃似的,
凉水似的浸透着睡在街头上的人们,
在清晨活着的马路,就像已死去好久了。
——《清晨的马路上》
05
妇人的衣襟被风吹着,
她望着生活在这小街上同一命运的孩子们击石子。宝宝回过头来问:
“妈妈, 你不常常说爸爸上山追猴子,怎么总不回来呢?”
——《渺茫中》
06
五云嫂下车去给我采了这样的花,
又采了那样旷野上的风吹得更强些,
所以她的头巾好像是在飘着。
——《牛车上》
07
她的恋爱的秘密就是这样子的。
她似乎要把它带到坟墓里去,一直不要说出口, 好像天底下没有一个人值得听她的告诉……
——《小城三月》
08
但那是不能的了,春天的命运就是这么短。
——《小城三月》
09
小环爬上窗台,用她不会梳头的小手,在给自己梳着毛蓬蓬的小辫。
邻家的小猫跳上窗台,蹲踞在小环的腿上,猫像取暖似的迟缓地把眼睛睁开,又合拢来。
——《王阿嫂的死》
10
月亮穿透树林的时节,
棺材带着哭声向西岗子移动。
村妇们都来相送,拖拖落落,穿着种种样样擦满油泥的衣服,这正表示和王阿嫂同一个阶级。
——《王阿嫂的死》
11
四小姐假装不笑,
其实早已笑了:“为什么要买这个, 很贵呢。”
心里是想,为什么不买两个。
——《太太与西瓜》
12
秋雨过后,天色变作深蓝,
静悄的那边就是校园的林丛。
校园像幅画似的,绘着小堆小堆的黄花;
地平线以上,是些散散乱乱的枝柯,在晚风里取暖;拥挤着的树叶上,跳跃着金光。
——《两个青蛙》
13
婶娘们说笑着,但是许多鱼不见了,她们一面说笑,嘴里却嚼着鱼;许多鱼被她们咽下。
——《出嫁》
14
是凡经过的人都说这狗老死了,或是被咬死了,其实不是,它是被冷落死了。
——《花狗》
15
小良子吃杏,
把杏核使嘴和牙齿相撞着,撞得发响,并且他很久很久地吮着杏核。
后来,他在地上拾起那胖孩子吐出来的杏核。
——《桥》
16
春天,我进了附近的小学校。
有二伯从此也就不见了。
——《家族以外的人》
17
然而,汾河的边上仍坐着小玉的祖母,圆月把她画着深黑色的影子落在地上。
——《汾河的圆月》
18
一年之中三百六十日,
日日在愁苦之中,
还不如那田上的飞鸟,
还不如那山上的蚱虫。……
——《朦胧的期待》
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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