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昨晚和老婆聊天的时候，她说了一些关于节日的话题，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听到节日这个词，我忽然想起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母亲中午打电话特意交代我记得晚上给父亲打个电话，我说记得了，晚上会打电话。白天事情多，不知不觉把这件事忘在脑后，要不是老婆“侧面提醒”，我可能忘了父亲的生日。

说来惭愧，父母的生日，我只记得母亲的，在此之前父亲的生日我一直记不住。母亲每年都会提醒我明年记得给父亲打电话，可我每年都记不住，与其说我工作忙忘记了，不如说我没心没肺，这么多年还没能记住，真的是对父亲关心太少。父亲从来没有责怪过我，他一直认为生日过不过都可以，没有什么特殊的。话虽这样说，我可不能这样想，想起这么多年我的疏忽，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想找机会一定给他的生日办一个仪式。

印象里，从来没有给父母好好过一次生日，上学的时候没有钱，我口头表达我的祝福，妈妈做一桌好菜，我们一家人美美地吃上一顿，连生日蛋糕都很少吃。上大学后，我常年不在家，父母的生日正好是我不在家期间，如果我没有想起，他们从不会跟我提起。我偶然记起母亲的生日，给她打电话，她会高兴地跟我聊家长里短，语气里，有满足，有欢喜，我听着，心里满是亏欠。我想，这么多年，我所忽视的东西，远超过我想到的。

上班后，我记得每年给母亲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却仍记不住父亲的生日，好在母亲在父亲过生日前一天会提醒我第二天要给父亲打电话。母亲从不责备我记不住父亲的生日，父亲从不把自己的生日放在心上，我给他打电话，他很高兴。我惭愧不已，我在自己的社交圈里给别人过生日，给自己过生日，却连父亲的生日都记不住，没给他们过过体面的生日。我给过他们钱，他们只是象征性收一点，我也给他们寄过礼物，可总觉得没什么意义，他们让我不要再寄。我的愿望，不过是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喝一点小酒，吃一块生日蛋糕，对他们说一声生日快乐，可就连这一点愿望，都像我和他们的距离一样遥远。

今年父亲的生日过得特别，家里的人在奶奶的病房里庆祝生日。母亲发来两张照片，一张是奶奶倚靠在床头，头上戴着生日帽，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那张瘦到脱相的脸让人心疼;另一张是父亲拿着插满蜡烛的蛋糕，站在病床前，面带微笑，注视蛋糕，奶奶手托着蛋糕底座，说着什么。我很喜欢这张照片，它带给我一种原始的和谐，照片里的不仅是我的亲人，还是一对母子，那是属于他们的时刻，那一刻，她只是一个母亲，他只是一个儿子。我隔着屏幕凝视他们，感动，悲伤。

电话里，父亲说奶奶现在喜欢热闹，离不开人。自从爷爷去世后，奶奶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不能下楼走动，只是守着屋子看电视，做做家务，忍受着病痛和孤独。如今，老人家慢慢地走向终点，这一程，家人定会陪她走好。

没想到，在奶奶的病房里，在父亲和奶奶的照片里，我记住了父亲的生日，这个代价有些沉重，这于我，于父亲，都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