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老家的大红大绿大鸣大放,文青不顾父母的再三挽留,急急逃回了自己的小窝。
开始两天,文青如王般地在安静的小窝里踱步、思考、看书、写字、歪坐、斜躺,无鞭炮之乱耳,无应酬之劳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不吃什么就不吃什么,好不惬意。
第三天,情势急转直下。文青一早起来打坐,听着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忽然一阵悲从中来,那股熟悉的委屈又攫住了她。顺着这股悲伤劲儿,文青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大张着嘴、在寒风中哭号着找妈妈的小女孩。
点开微信,微信寂静无言。文青内心突然掠过一阵恐慌,我又被抛弃了么?本能地想主动说点什么,但头脑里另一个声音发了话,向内看,莫外求!文青恨恨地想,这他妈的不是向内看不下去了么?虽是发恨,行为上到底还是遵从了那个声音,丢开了手机。
心烦意乱地拉过一本书来,随手一翻——
愿你慧眼内生
在指责中看到受过的伤
在讨好中看到被认可的希望
在超强的理智中看到脆弱和恐惧
在打岔中看到被看到的渴望
真真是天意,“在超强的理智中看到脆弱和恐惧”不正是说我么,文青突然心情大好,开始琢磨起这段话来,除了对应文青自己的这一句,另外三句竟然也出奇地与闺蜜们一一对应,丝毫不差。哼,拍下来,发到闺密群里,让她们自个儿认领去。
正得意间,门外传来了密集的挠门声。臭臭,你干嘛?文青蹙眉大喝。挠门声迟疑了一下,又继续不屈不挠起来。文青烦躁地开门,你要干嘛?臭臭当然回答不出,只是一个劲地冲文青作揖。文青试探着询问,要喝水?要尿尿?要踢球?臭臭都无动于衷。文青只好胡乱地找了点吃的丢给臭臭,臭臭一把叼起,欢天喜地跑开了。看着臭臭满足的样子,文青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不是只狗?
静坐不下去,看书被打扰,文青心安理得地又抓过手机。手机依然如房间般安静,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文青默念着那句话,“在超强的理智中看到脆弱和恐惧”。我看到了脆弱和恐惧又怎样,分离焦虑和被抛弃的恐惧不是普世的么,每个婴儿从子宫出来,“咔嚓”一声被剪断脐带,也剪断了与妈妈的连接,不就开始了焦虑和恐惧吗?知道了又怎样,看到了又怎样,我还不是焦虑和恐惧?
又过了两天,文青偶然看到篇公众号文章,初看之下,不过又是篇似是而非、仙气飘飘的鸡汤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而已,文青还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下去。渐渐看出点意思来,文青对照自己,不觉细思恐极,自个儿不正是作者笔下的“巨婴”吗?
当外在人和事不符合自己的期望和要求时,“受害者”模式立即被启动。能找到指责和批评的对象时,就发泄愤怒,都是你不好,都是你害的!不能找到指责和批评的对象时,就哀哀自怜,我怎么这么不幸,我怎么这么可怜?
婴儿时期,全能自恋是本能,也是必须。
婴儿分化不出主体和客体,在婴儿那有限的认知里,外在世界和自身是一体的,饿了渴了要人抱了,理所当然能得到无条件满足。
同时,也只有外在世界无条件满足婴儿的种种需要,婴儿才能情绪平稳人格健全地顺利生存发展。否则,那些没被满足的经验会给婴儿带来负面情绪,造成婴儿的错误认知,并在记忆中固着,形成情结,导致整个一生的人格发展都会受影响,比如“被抛弃”情结、比如“无价值、低自尊”情结、比如“不配得”情结、比如其他种种混合、派生、纠缠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
文青就有着很严重的“被抛弃”情结。
文青是一个农村家庭的第四个孩子,那年月,整个农村都挣扎在生存线上,父母只顾没日没夜地劳作,养家活命,腾不出身来照顾文青。婴儿时期的文青是在摇篮里一天天哭大的,幼儿时期留给文青的记忆也依然是“我要妈妈”的哭号,这样的早期经历,“被抛弃”情结自然就牢牢扎根在文青的生命里。
联想起前天的表现,文青不禁哑然失笑,不过是微信联系人的“集体失语”引发了“被抛弃”情结而已。婴儿由于理解不了外在世界不可控,也没有能力掌控外在世界,能做的当然就只能是啼哭了,而对于成人,最起码有两个选择:一是尽力掌控外在世界,主动联系别人让自己不被“抛弃”,二是调整心态认知,意识到外在世界并没有义务满足“我”的期待,别人有权“抛弃”你。
只有这样,才算是站到了一个成年人的位置,而不再是继续停留在婴儿心态中,做一个心理学家笔下的“巨婴”,一遇不如意,要么发雷霆之怒,对外指责、报复,要么效小儿之态,对内自伤、自怜。成年人的世界是理性、超脱的世界,孩子才固执、纠结、不讲理。
由此看来,那些所谓的“童年创伤”、“内在小孩”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们要做的是,看到并承认“童年创伤”和“内在小孩”,但那只是过去,现在,我们是成年人,有能力也应该为自己创造一份没有创伤的生活。当我们拿出成人的智慧,负起成人的责任,勇敢地上路后,当年那个受伤的“内在小孩”自会消失不见,因为,她(他)跟着一起长大了。
想清楚这点,文青长吁一口气,再见了,亲爱的内在小孩,我要去创造我自己的生活了,你是要留在原地,还是跟我一起?
本文正在参与从心,遇见幸福 | 一次可以朗读与听见的心理专题征文,你也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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