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挨打
说到挨打,别以为我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同样地,我也挨过打。
那是刚上小学时,学校开设的图画课要用蜡笔,我就向大人索要。都已经到冬天了,一个下午,父母亲一起出了门,我赶紧追到门外,提醒他们别忘,他们也答应得好好的。
天都快黑了,父亲才夹着一个包袱回来了。我急乎乎地跑过去,高兴地喊着:“爸爸,爸爸,我的蜡笔呢?”
父亲沉着脸一言未发,抬手就将包袱砸了过来,将我打了个仰儿背。
我一下被打懵了,瘫在地上,俄顷才哭出声来,见父亲已进了家窑。
祖母从自己的厦房颤微微地走过来,站在家窑门口,用拐杖敲打着地面,质问父亲:“你疯了吗?进门就打人……”
只听父亲说:“要蜡笔,要蜡笔,要不是给她买蜡笔,钱能丢吗?妈,八十多块钱呀,两个多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父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这才明白,都是蜡笔惹的祸。
祖母沉吟了一下,缓了缓语气,说:“哦,把钱丢了,你不要气不要急,我这儿还有点儿,你先拿去用。不过,钱丢了,也不能打人呀,你看把娃儿打得,都起不来了……”
“不要紧,妈,一包棉花能把她打成啥样儿”,父亲开慰着祖母。我这才知道,我不过是挨了棉花的打,也不好意思再赖在地上了,就悄悄起了身,回到祖母房中。
棉花事件之后,过了一年,悲惨的命运就来了:我被结结实实地暴揍了一顿。
已是二年级了,县上某单位买了电视机,每到晚上,附近的居民都跑去看电视。我的邻居中有姐妹俩,姐姐叫瑛,妹妹叫敏,都比我大,我们仨是同级校友,常在一块玩儿。这瑛虽是姐姐,但却脸色苍白,性格柔弱,看起来倒像妹妹,敏就健壮活泼多了,馊主意都是她出的。一天傍晚,她俩约我们姊妹仨去这单位看电视。我本想告知于父母,但敏一再撺掇说,不能说,说了他们不让去咋办?我心里就开始打架了,一个心说要给父母说,他们平常叮咛过我们,走哪儿都要告诉他们;一个心说不能说。说了,他们可能就不让去了。最后,对电视的好奇和对节目的向往占了上风,就做贼一样没有言语,背着父母偷偷地跟着她们去了。也不知是啥单位,大家都坐在木条椅上,硌得屁股生疼。电视一点儿都不好看,不知谁和谁在打篮球,打得乱七八糟,我们也看不明白。看到最后,实在没兴趣了,就想回去,跟她们一说,可她们却说后面有好看的呢,就是不走。我一看,外面黑咕隆咚的连路都看不清,也不敢带着弟弟妹妹走,就只好等着。等着等着,眼皮就开始打架,身子也软塌塌地在条椅上倒来倒去,不知何时,就睡得沉沉的了。等被她们拍打着叫醒来,脑子一片混沌,几个人迷迷糊糊地跟随她们高一脚低一脚地出来,只见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一阵清风吹过,脑子才清醒过来,看见地上的树影扭着腰身在跳舞,月光下的房顶、树木、地面和所有的景物都像蒙着一层白纱,朦朦胧胧的,泛着银白色的光芒,又飘渺,又好看。不知怎的,我的心里突然模糊地涌上一些想法,想着长大后要当个画家、作家或音乐家,要把这样的景致画出来、写出来或唱出来。但到底要怎样才能成为这家那家,怎样去画去写去唱,心里非常含糊,但那种愿望却十分清晰和强烈,甚至有一些激荡,连走路都变得有力起来。一路思虑着走回家门口,发现大门没关,心里略感奇怪,但也未做它想。一上床,头刚挨到枕头上,就啥想法都没有了,直接进入梦乡。
“啊!”,一阵剧痛袭来,我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睁眼一看,见母亲站在面前,怒目圆睁,一手叉腰,一手拎着笤帚跃跃欲试,简直就是凶神恶煞。我一时惊愕不已。
“说,夜里到哪儿去了?害得我们找了大半夜……”母亲质问道。
“啊?哦,我,我们看电视去了……”我嗫嚅到,心里有点明白了。
“啪!啪啪!”母亲手一扬,笤帚就抡到屁股上了,打得我跳了几跳。“看电视?看电视为啥不给我们说?!”母亲边打边呵斥。
“本想说来着……呜,呜呜,可她们不让说,说要是给你们说了,呜,呜呜,你们,你们就不让我们去了……”我一边哭泣一边解释。
“啪!啪啪!啪啪啪!”又是几下。“不让去?不让去就不说了?不让去就整我们?还三个,三个都不见了,半夜三更的,我们知道你们干啥去了?是不是被狼给吃了?!”母亲越说越恼怒,手上的笤帚也加了劲儿。
“哇,哇哇,哇哇哇……”我不由地嚎啕起来。
“说,以后还这样不?啊?”母亲一边质问,一边又“啪啪啪”地赏了大腿几下。
“啊!啊……”我痛得眼泪成串地往外冒,一边闪躲,一边告饶:“妈,妈,不了不了,妈,以后再也不了,一定给你们说。啊,啊,妈——,妈——,别打了,别打了……”
“让你不长记性,让你不长记性……”母亲还不放过我,抡着笤帚追赶着:“不打你?不打你你记不住,今儿我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奶奶——,奶奶——”,我大叫起来,咋就被打糊涂了,把这么坚实的后盾给忘了?
“行了,行了……”祖母早就想救我于危难,赶紧接了茬挡在我面前说:“行了,娃儿她妈,娃儿都知错了,还打啥嘛。娃娃么,哪有不犯错的。”说着又转向我:“唉,我说娃儿呀,以后一定要记着,不管走哪儿,都要给我们说呀……”边说边夺过母亲手中的笤帚。
“嗯,嗯……”我连连点头答应。
“哼,记住你说的话!”一看祖母出了头,母亲悻悻地扔下这句话,返身走了。
“娃儿呀,你说你,这打挨得,冤不冤!去看电视咋不给大人讲嘛,半夜了还不回来,害得你爹妈到处找,你也活该挨打……”祖母一边絮叨着,一边把我拉进屋内,倒水洗脸,查看伤口。
晚上,屁股疼地不敢挨床,隔天,小腿上就青一片紫一片的。唉,这打挨得,又冤枉又伤心,长记性自然不消说,关键是觉得不值得。
我是老大,出了事,似乎就该我负责,但其实,我不过是个冤大头。我们仨,各有特点,我其实是那个最老实的,不信,且看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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