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灯如此脆弱,忽明忽暗,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于是我按下了暂停键,清空了所有,自愿画地为牢,为你在即将到来的寒冬,添一抹斑斓的色彩。
01凝光阁
去年秋天开学前,学校重新分配了宿舍,我的房间在一座冷清的空楼里。犹记得刚抱着铺盖过来时,这里一片狼藉。房间里布满了灰尘,各类杂乱的资料,散了一地,墙角的床上胡乱的铺着一张破旧的厚门帘,地上堆着一堆建筑课上留下的废弃材料,还有几颗腐烂的苹果半掉在桌子的边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气,腐烂的汁液一直流到地上扔着的半截麻花上,上面还撒着一些昆虫的尸体当佐料。见状如此,我扭头就走,回到同事的办公室,放下手上的铺盖,二话没说借了笤帚、簸箕、拖把、脸盆、抹布、垃圾桶等一应物品,卷起袖子,开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清扫工作。
地上的资料,我都将其分类整理到两个纸箱子里,那些令人作呕的腐烂物和废弃材料,整装倾倒,窗纱上,台面上,宣传画布上,房顶上,墙角里,门框上,角角落落的灰尘我都打扫了两遍,满满当当,几大桶灰尘垃圾我来回跑了很多趟。
地扫干净了,要开始拖地板了,由于尘土太多,拖把下去后,地上便晕成了画,勉强凑合着,我把整个房间画了个遍。该来拖第二遍了,但因尘封太久,地上光拖是拖不干净的,于是我拿着湿抹布,开始蹲在地上擦起地板来。
人最害怕做蜷缩的动作,当你站着时,你不会感到无助,一但蹲下,就会悲从中来。我一边擦地板,一边在脑海里提醒自己:别低头,姑娘,王冠会掉!欲承其重,必受其累!眼泪在眼眶里强忍着跟汗水和泥土做斗争。一遍擦完了,地上还是发黄的,我开始擦第二遍,这一遍,我想到了妈妈曾讲过的稻谷和稗子的故事,稻谷颗粒饱满,所以头弯的很低,稗子空洞轻飘,所以总是仰着头。一阵风吹来,稗子经不住风力,拦腰折断,稻谷却因为谦卑,最终等来了收获。这样想着,我擦完了第二遍。第三遍,因为已经有部分地板敞亮如新了,我怕脚印盗窃了果实,所以跪下来,俯擦那些难以清理的顽渍,这样的姿势离地面很近了,我思考着:人如草木,生而平凡,若不把自己深埋进泥土,又如何收获夏日之花和秋日之果呢?一遍又一遍过后,房间里终于清澈空亮了。(生气压抑时,我喜欢洗衣服打扫卫生做家务,因为这样可以闭着嘴巴,缓解治愈。)
次日,我搬来了一张大桌子,在上面铺了一张红色的桌布,摆上毛毡,笔墨,纸砚。又次日,我捡来空竹节,自制了泉水叮咚引流景观饮水器。再次日,我搬来一盆长青玉树放在房间增添生气儿。
窗户上的镂空蝴蝶吊饰随风摇曳,窗外的蔷薇爬满了墙壁,三两只鸦雀在两三棵香椿树上跳来跃去,我的“凝光阁”就这样诞生了!
关闭一扇门,锁住一个人,凝固一段光,不问是与非,只修一颗心!在凝光阁里,我总想起那位因乌台诗案,而获罪被贬黄州的千古才子——苏轼。他在举家迁城,无俸无薪的日子里,携着老小,盖房种菜,吟诗作画。一日遇大雪,他即兴而起,在家徒四壁的墙上画下了大雪飞舞的美景,“苏轼雪堂”因此而得名。我没有苏子那番人生起伏,但我欣赏他的豪迈旷达,我的凝光阁或许可以邀古人一起来对话。
在凝光阁里,我喜欢跟古文打交道,因为古文可以明智警世,读它一来可以自身受益,二则是为了纪念一段时光!
都说文人清骨,但阅古书,你会明白,文人的清骨是社会的根基,是处事的准则,倘若有朝一日,连文人也变得唯唯诺诺,趋炎附势,那大厦就离倾倒不远了。
在高中的日子里,我就很喜欢读文言文,那时并不太懂其中意,单就觉得诵起来朗朗上口,好似口吐莲花一般滔滔不绝,等到长大经历了一些事后,才发现当年死记硬背印在脑子里的文言名句和古人智慧,在危难时可以救命。你比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这一段,你再比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一篇,又比如“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一些,都是成年人,读过的相信你都懂。
因远离办公中心区,我的办公楼鲜少有人来,期间只有两个人光顾过,一个是我的钢铁爷爷,这是一个传奇人物,在另一部书里你会看到他的故事,这里不做赘述,钢铁爷爷每次来都会督察我练字练的怎么样了,看见我桌上放着一厚沓练过字的纸就放心了,倘若没有看见,他定是要教育我一番的,奈何我天资不够,即使认真了很久,也还是没有对书法达到顿悟的境界,自从去年大病了一场后,就好久没有看见他了,最近一次见他,是在一次集体体检,匆匆一面后,他见我状态不佳,特地抽了半天功夫到我店里找的我,他跟我聊了很多,虽然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他有时候有点话多,甚至还聊不在重点上,但我很感激生命里遇到了他,因为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懂你的人不多,期望你好的人也并不太多,愿意隔着老远,与你差了30岁的年轮,还专门驱车跑来,为你指路的人简直凤毛麟角。明年,钢铁爷爷就要退休了,我好希望他能有个健康的身体和阖家团圆的晚年。
我的凝光阁里,还来过一位客人,有一次他看见我照着教案书在抄教案,就替我合上了书,并告诉我,抄教案,就替我合上了书,并告诉我,抄教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在重蹈他人昨日的覆辙,你要尝试着自己写,去做那第一个开拓的人,这位客人还教我弹过钢琴,他总说,你要把手抬起来,像握着一颗鸡蛋一样,你不要总是只用右手弹,应该让左手配合着用两只手弹。多么好为人师的一位客人啊,可惜这些都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因为他已经去世了,就在2017年的夏天,那年他才53岁,离退休还有几年。书上说:“有的人活着,他却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这位客人在世时,我从没想过他会给我如此深远的影响,在他离世后的许多日子,我却只能想到用这句话来形容他。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活着时能认真做的事,就别去期许明天,你的一个不经意,在别人的倒影里或许就是一生!
静坐窗前,熬过寒冬,盼过春天,忙过夏天,再一个秋天,我对自己的凝光阁竟是这般的不舍了。尘归尘,土归土,该去的留不住,但若是被命运圈住了不放,那自是有未竟的缘分因果等着你去偿放心还,所以安下心来,的去做吧,答案在不久之后就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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