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阿花,最近我又开始吃帕罗西丁了,好像那些过去的事又想蛆虫一样疯狂在我腐烂的心上生长。
我很难过,阿花。每天吃三种不同疾病的药,副作用带着心理一起往悬崖上走去,可我明明说过要做一个阳光向上的人,几天前还在安慰你,然后我真的受不了这种感觉了,跟去年一样难过,永远都说不了,只能自己带着。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阿杰自杀以后,可是啊,我现在连啤酒都不能喝,只能给你写信发发牢骚,话说太多会变的矫情,都没人会听,所以只能把一切脆弱在这封信里告诉你,其实我真的很难受,身体难受心理难受,每天好像在等着宣判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我想命运跟我开的最大的玩笑就在于,它给了我一个天才该经历的一切,却没有给我天才的才华,所以天才会爬起来,而我还是在给你写这封特别特别难受的信。很抱歉,19年的最后给你写这样一封信。我刚才又吐了,就莫名没食欲,一吃东西就想吐,每天都只能靠自己的十多个闹钟提醒自己记得吃药,好多人就像看着瘟神一样,幸好我是个好人。
我记得好久之前,给你寄信那天,我穿着拖鞋和短裤走在街头,地上有个垃圾,我捡起来丢到了垃圾桶里,然后顺便去献了个血。今天我去称体重了,从吃药开始的130,变成了现在的120,这种暴瘦我真的特别想死,真的特别想死,没有为什么。我曾经跟你说,理想和现实冲突的时候,请你记得看看天上,或者看看我,因为很多人可以在月亮和六便士里做出自己的选择,可我既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六便士。认识你的时候我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后来短短的一年半,变成了一个矫情造作的傻逼,上次吃帕罗西丁的时候,你在我身边跟我说你会撑过来的,这次再吃帕罗西丁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战胜自己,或许是全身的颤抖和没胃口,让我想起你化疗时候剃着光头哭着给我打视频电话。我们都不是圣贤,很多事都会难受,每次想起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会想哭,我记得你跟我说,要战胜自己,我战胜了自己,输给了别人,你也是。知道你的人会说,哇,阿花真是一本特别美好的书,其实这所谓的美好是真的再也回不去的,你坐在我旁边喝奶茶的那天。你妈妈昨天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身体怎么样——从我离开你的追悼会后,她每年的12.27号,都会给我打电话,我都说好。可就像阿杰跟我说过的,别人问你好不好,你除了说好什么都说不了,你跟他说你不好有什么用呢?他又不是你,只是礼貌性的问一下,你也礼貌性的回答,自己的苦恼没必要给别人带来麻烦。然后现在也没人说这个话了,阿杰自杀了,你也不在了。
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样的眼睛去记住现在身边的人那一张张的面孔,老实说,前两天看高中跟同学的合照,有几个人的脸我想了半天,硬是叫不出来名字,我的记忆会记住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却对人是那样的疏远。我的精神世界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童话,一颗树在给来来往往的人指路,最后依旧是一个,在那片湖,你说你是那片湖,我是那棵树。那阿杰呢?他那个脾气,应该适合做一只鸟,累了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饿了渴了就去你那里喝点水。月哥以前对我说,叫我不要太过理想,这样会很难受,可是我宁愿难受,依然要记得我的理想。折多山的路很陡,就像阿杰那天跳江的弧线。你说让我他妈得好好活着,我记得了,可上次有你还有阿杰,现在你们两个都不在了,我他妈,可能要辜负你的期望了。盖茨比建了一栋城堡,死后却只有一个人给他下葬,瑞顿跟他的朋友们一起吸毒那么多年,最后却带着他所有的钱跑路了,奔向他那个自以为是的人生。慷慨和自私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带给你不同的东西,有一句话说自私的人过的永远比慷慨的人舒服,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完全可以自己得到,慷慨的人却全给了别人,自己只得到被背叛的伤感。
你跟阿杰大概是我所认识的人里,唯三让我觉得很感动,无论什么时候跟你们在一起都会快乐的人,你先走了,阿杰也走了,留我一个人孤独带着你们两个的期望和没看的风景上路,你们有点自私了,我快撑不住了。阿杰说我就是一条狗,生活不停地拿刀捅我,所以我回头看走过的路,只剩一地的狗血了。这家伙的嘴永远是那么毒,把我也带偏了。想到你们,心情好了一点,也有了胃口,好像你们是我唯一的精神慰藉。你就像是门板下的杰克,可你不温柔,走之前打电话哭着把我骂了一顿,说再看到我吃帕罗西丁,就抽死我。阿花乖,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想了很多种方法悼念,最后想了想也只能发在空间,就像你的遗书,最后也是在空间发布。阿杰跟你在一块儿的话,他会讲冷笑话,大概还挺有趣——如果你觉得搞笑的话,好像你一直觉得搞笑。你在19岁的时候,死掉了,阿杰在22岁的时候,自杀了,留下我一个人徘徊在你们的年龄中间,想变年轻去陪你,又想再等一年去打阿杰。2020年快到了,你问过我,你说这一年会不会出现钢铁侠一样的战士,我无法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阿花,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阿花,我的书改到一半改不下去了;阿花我的胃病又开始了;阿花,我想我还是会再把吃帕罗西丁的这次熬过去;阿花,我想我会把你和阿杰的期待都带着走下去。阿花。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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