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山苦郎
父亲
父亲悠远的沉默是儿女头顶上一幕深邃的蓝天,父亲铿锵的威严是儿女足下一块肥硕的田园,父亲巍然的形象是撑起整个天地的砥柱,父亲平凡的名字是天地间永恒的闪电。
父亲艰辛的步履是儿女手里一本难解的史记,父亲的命运是儿女胸中难卜的疑团,父亲褶皱的前额是岁月蘸着艰辛描绘出的沧桑,父亲皤然的白发是沧桑背负着艰辛刻画出的苍天,父亲悄然的喟叹是儿女心中力的凝聚,父亲爽朗的笑声是镶嵌在儿女头顶上的光环。
父亲活着的时候是一卷读不完的故事,是一部翻不烂的辞典。
父亲死了以后是一束理不顺的情丝,是一个填不满的缺憾。
父亲是天下最高尚的职称,父亲是世上最沉重的负担,父亲是人间最圣洁的神灵,父亲是人寰最伟大的字眼。
父亲的脚步
儿时,父亲的脚步是轻盈的。踩出了房前屋后的葱绿,踩出了满山遍野的玛茹花;踩来了树梢的喜鹊,踩飞了天边的彩虹;踩出我没有深浅的梦幻,踩出我不知天高地厚的理想。
成人后,父亲的脚步是沉重的。踩平了世上的坎坷,踩直了身后的岁月,踩落了一个又一个熬人的太阳,踩碎了一个又一个烦心的季节,踩没了我眉宇间的幼稚,踩出了我髭须中的阳刚之气,踩倒了我前头一片又一片的荆棘,踩出了我脚下一条又一条的路径。
当父亲含笑从人生的悬崖上坠落以后,他终于收住了与日月同转与星辰共旋的脚步,猛然间踩翻了我心里的平衡,匆忙间踩碎了我心里的宁静。从此后,不管我在哪里抬头望青天,低头问大地,不管我在什么时候举目向未来,回首恋过去,总有父亲的足声跫然,余音不尽,总有父亲的脚步踩出我心里的轻盈,踩出我心里的沉重,踩出只有我能听到的响雷,踩出只有我能看得见的风景。
父亲的叮咛
父亲的叮咛是一枚手炉,不遇酷寒难得提起,可只要提起来总是暖烘烘的。父亲的叮咛是一顶草帽,不遇酷暑难得捧起,可只要捧起来总是凉爽爽的。当觉察到父亲的叮咛可以驱风寒避酷暑时,父亲却无所谓人间风寒与酷暑了。
从此后,父亲的叮咛就成了梅雨季节的蓑衣,总是湿漉漉地围绕在身边,在相拥无声中,一份陈旧一份辛酸,一份流淌,一份沉重。
从此后,父亲的叮咛就成了路边的一所茅草屋,总是在人困马乏的最后时刻,出现在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充当我落脚与起步的驿站。
从此后,父亲的叮咛就成了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相扶于山路坎坷,相扶于雨路泞滑,相扶于荒路险恶,相扶于夜路困惑。
从此后,父亲的叮咛就成了一剂人生的良药,难处驱邪扶正,顺时清热解毒,治我天下不治之症,疗我名医不疗之疾。
父亲的叮咛是一昏暗却长夜不灭的灯标。父亲的叮咛是一道虚幻却光可照人的长虹。父亲的叮咛是一台丑陋却经得起烟熏火燎的锅灶。父亲的叮咛是一块平凡却永远为我揩着污秽的手帕。
父亲的叮咛是一座神秘莫测,意趣无穷的迷宫,走得进去,却再也别想走出来。
祭父墓
一颗跨越世纪的泪滴
砸入隆起的土地
举头叹青天无言
垂目怜芳草不语
心祭饱蘸着永久的缺憾
哀悼挟裹着心灵上的贫瘠
父亲啊父亲
匆匆别离可有揪心的陨落
冥冥征途可有心慰的伴随
泼尽人间所有的笔墨
描不出你伟大的象形
堆砌天下全部的情感
也难塑你平凡的身躯
躬身掬起一抔黄色的泥土
用赤诚将天堑化为平地
举头折下一絮绿色的柳丝
用希冀衔接上生命的距离
父亲啊父亲
即使抹不去
儿女带给你的那一怀酸楚
也请留下儿女心祭的一片慰籍
存亡都是大地的子嗣
生死都在母亲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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