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不分离
文/卓小冉
算命的说我与我妈相克的，不能呆在一起。
我妈信了算命的话，也这么说。但是我不怪她说这话。因为她生我时确实受了些苦。整整疼了一个晚上才把我从肚子里生出来。可是我一直觉得那时的我是最聪明，早就知道自己和她在一起最长的时间会是在她子宫里，所以想迟一点，再迟一点出生。别人都劝我不要这样消极，一辈子还有这么长，总会与你妈呆在一起的。但我知道我妈说的是对的，我确实是与她相克。
听外婆说，我妈在怀上我的时候俩人就一直在吵架，连我出生都是我妈自己骑自行车去的医院。所以后来生下我以后，他俩就分居异地，而我就被扔给了外婆，现在的人们美称我为留守儿童。记得小时候老师要求写有关亲人的作文，他们大多都是写父母而我却只写外婆。一是从小随外婆长大自然是亲近她，二是我真不记得父母长啥样。
当我真的以为自己是石头缝中蹦出来时，我妈却突然来信说希望我去她那里待一阵子。其它的我记得不大清楚，只记得我坐上开往她那里的车时，窗外下起了雪。我很高兴，也不知是因为第一次看到雪，还是我终于要知道我妈长啥样，就像是泡在糖罐里一样的高兴。我的旅程真的很艰难。一路遇到大雪封路，车祸堵车，一天多的路程整整开了三天。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死掉，我无法向别人诉说我内心的恐惧，一路上只能用好事多磨这话来安慰自己。终于，我还是见到了我妈。可并不只有她，还有一个男人，他叫叔叔，所以他不是我爸。我想肯定是大雪冻坏了我的神经，要不然我怎么会感觉不到开心呢？那个叫叔叔的男人给我买了很多衣服，是乡下很难见到的流行款式，可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爸去哪里了呢？
终于到了与我妈分开的那天。我妈问我可不可以让叔叔当爸爸时，我却突然笑了，直视她的眼睛说叔叔就是叔叔，怎么可以是爸爸呢？我觉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是我在跟她相处的一个月以来最开心的时刻。虽然我依然清晰记得她那瞬间沉下去的脸色和那个男人尴尬的表情，我知道我惹我妈生气了，但是我真的觉得很开心，是报复性开心。那之后，我也不再期望与我妈见面了。
再然后，听说在各方人士的劝说和某些社会因素下，我爸我妈终于共同呆在一个北方的小城市。那时十一二岁的我真正切切是为此感到欢喜的。而欢喜之余的我，却也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转学去那个北方的小城市。在那以后的日子我时常想，如果自己不去那个城市，听算命先生的话，不与母亲呆在一起，会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呢？
其实从小生长在南方的我是极度不适应北方的生活，但精神上的愉悦是可以战胜一切的。我与他们呆在一起感觉真的幸福，就连后来与他人相恋的甜蜜也是比不上这感觉的十分之一，这幸福让我差点忘了我生来就与我妈相克的事实。最终不到半年的光景，他俩就离婚了。我至今还记得那夜，我妈在我面前哭的稀里哗啦，恳求我理解她，让我不要阻拦她，请我原谅她爱上了别人，这爱超过了对我的爱，也超过对整个家庭的责任。我实在很难理解，很难理解这到底是怎样的爱让我妈心甘情愿抛弃一切，也很难理解向来懦弱的爸爸怎么会有勇气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别人都说能干精明的女人背后总会有一个老实呆愣的男人。而我妈就是那样的女人，我爸就是这样的男人。离婚的过程很快，我在那夜之后的一个星期内就看不到屋里我妈忙碌的身影，而我跟我爸留在这屋里。我已经疲惫于他们离婚协议里的各种纠纷时，别人却在恭喜我是最大的获益者。我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小小年纪不仅有了一套房子，还意外获得一笔横财。可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这婚离不仅我爸妈的关系，也离了我与我妈的关系？那时，我才发觉北方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很冷！
外婆说是他俩本来性子就不和，并不是我的原因。没想到在后来的日子里，这句话会被我一遍遍说给自己听，尽管泪水还是侵湿枕头。外婆一个人带着五六个孙子，每次吃饭就像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好不热闹。我数最小那一个，所以备受外婆宠爱，从小也没干过什么农活。在这样的环境下，虽然不会存在无聊孤单之说，也不会被表哥表姐们欺负，但是也感觉不到亲人之间的爱，使得我极度缺乏安全感。在后来谈恋爱时，我喜欢听对方一遍一遍的说爱我，乐此不疲，有种不死不休的感觉。虽然很多段恋情都因此无疾而终了，但是我仍然喜欢别人一遍遍说爱我。
现在，我妈越来越喜欢在电话里说她爱我。我也曾问过我爸爱不爱我，却只得到他无限的沉默。大人们都说我偏心我爸，只心疼我爸，认为我爸并没有我妈爱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谁更爱我，或许是我爸，或许是我妈，也或许是相等的。但是我只知道，在那段我觉得北方很冷的日子里，是我爸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而不是我妈。尽管我爸不会说爱我，不会像我妈那样为我阻风挡雨，却是真真实实地陪伴着我。你要知道，有句老话叫做，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妈妈，如果你真的那样爱我，下辈子请找个你爱的男人，一直爱下去，然后生下我，你们一起陪我长大吧！
简介：爱讲故事的小冉，喜欢听故事。期待你给小冉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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