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朋友的帮助下,马骅来到云南与西藏边界的明永村做支援教师。
与其他支援教师不同的是,马骅是自己来的,是志愿者,没有工资的。
这里穷困落后,环境恶劣,马骅支援的这所小学又正好在山的风口处,比村子的其它位置更寒冷。
这里没有清澈的水,村里的饮用水是雪山上积雪和冰川的融化水,一片灰黑。
这里只有三个老师,后来两个走了,只剩马骅一人。
这里的学校实在太小,只是一栋木楼,没有其它设施。
这里的山路经常塌方,村里也经常停电,洗热水澡要坐两小时的车到县城。
换作别人见到这般条件,肯定哭爹喊娘想回家,更别说无偿给学生们上课了。
可是马骅留下来了,而且做得很好。
马骅在村里建了储水池,把融化水蓄储起来沉淀,村里喝上了干净的饮用水。
没有其他教师,马骅自己一人教全部班级和课程。
马骅找上级拨款和朋友资助,给学校建了一个篮球场,孩子们从此可以打篮球。
美国自然保护协会给村里捐赠太阳能热水器,学校分配到了一个,马骅盖了一个洗澡房,大家从此可以洗上热水澡。
马骅在院子里种上了多种蔬菜,大家都可以吃上新鲜的蔬菜。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马骅默默练习民谣,当他用吉他弹奏、微醉状态下演唱翻译成藏语的民谣时,坐在四周的村民们都认真地听,扎西尼玛的爱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喜欢这样的惊喜,喜欢把美好分享给他人的快乐。
功利主义者只会揣测别人的动机,他们永远不懂分享与奉献的快乐。
学校最高只有四年级,上完四年级后要到山的另一边的村子去上五年级,马骅送走一批毕业生,其中的欣慰和感伤难以用文字名状。
马骅爱他的学生,学生们也爱他。
他爱那颗桃树,爱夜里的满天繁星,爱这里一花一木。
他把他的爱,注入到他的诗篇之中。
他的诗质朴、清新、坚实、简洁,而意味悠长,既化入古典诗歌的心境,又体现了现代诗的功力。
他用诗,表达他对明永、对学生、对卡瓦格博雪山的情感。无心的时刻、无心的诗句,传达了难以把握的生命的神秘,理性或许可以知其一二,但却永远无法全然了知。
他把生命里,最炙热又明净的力量,留在了这里,剔除了内心的杂质,得到了卡瓦格博神山的召唤,永远与溪流、冰川、浮雪、格桑花融为了一体。
他是无神论者,但仍然充满卡瓦格博雪山的信仰。
这是他对人间的爱,亦是神山对他的爱。
是真正的诗人的飞逝。
我们一起来读一读,他留下来的诗,这是我最喜爱的几首:
山雨
从雨水里撑出一把纸伞,外面涂了松油,内面画了故事: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通往云里的山路上。
梦游的人走了二十里路,还没醒。
坐在碉楼里的人看着,也没替他醒,
索性回屋拿出另一把伞,在虚无里冒雨赶路。
桃花
有时候,桃花的坠落带着巨大的轰响,
宛如惊蛰的霹雳。
闭上眼,瘦削的残花就回到枝头,
一群玉色蝴蝶仍在吮吸花蕊,一只漆黑的岩鹰
开始采摘我的心脏。
格桑花
由粉至紫,幸福的气息随暑气的消退越来越重,
在碎石缝和稗草间铺张。
金色的蜂群周游其间,和遥望来生的人一起:
收集幸福的蛛丝马迹;
在让眼睛刺痛的花瓣儿里晕眩,沉睡。
晚秋
是晚秋还是初冬,只有在薄雪上过夜的牧人说得清,
只有被剪了毛的、渐渐清减的绵羊知道。
只有被干树枝扔下的黄叶子明白。
只有在山腰上四处张望的异乡人
才会被稀疏的松树林所迷惑,而困顿、麻木。
叶子红了
落日映着枝上的峰峦和旋涡,沉入
山间的梨树丛。被秋天抽尽了血液的落叶
沉入河谷,被渐渐发蓝的流水带往下游,
带往另一座荒山,
另一片香柏树林。
——《雪山短歌》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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