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

外婆总是将自己和别人分的很清楚，她绝不占别人的便宜，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子女，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他们的好。

我们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是一间狭小的土屋，用黄泥砖垒起来的，记忆中貌似除了电视上，没有在别处见过，据说那是与儿子们分家时自掏腰包买的，大约三百多块，也不清楚放在当时算不算多。也有儿子叫她一起生活，她总一口回绝，老胡同巷子里与他人闲聊时也说过，自己年岁大了，不想麻烦他们，也不去遭人嫌。

土屋一室一厅，大厅放着农具，虽然早已不耕种，但她舍不得扔，再摆上一张小桌子，几把竹椅，还有一张平时小憩和待客的小竹床，我小时候也爱躺，比现在的席梦思要舒服。地面凹凸，但却一尘不染，经过的人有时也不免夸上两句，她也请他进来坐坐，又有落魄的乞讨者，她也端出饭菜，招待命运坎坷的人。

厨房卧室连在一起，由于用的是有烟囱的土灶，倒也不用担心被呛，反而每天早上都被香味唤醒，那大概也是我生命中最好的闹钟了吧。

屋子里很暗，小时候是没有电的，即便后来有，灯光还微弱，她也舍不得开，床对面的东面泥墙，稍上方留了一个洞，算是窗户吧，虽然并不大。但清晨透过的阳光却像照进我的生命里，显得无比绚烂。

屋子着实有些破旧了，每逢下雨的天气，我们总要准备好一些锅碗瓢盆，接住从残破处漏下的雨滴。那时年幼，倒是不觉清苦，反倒是这些雨滴与各个容器碰撞奏出的美妙乐曲，让我觉得甚是好听，碰上夜晚下雨，更是能够因此香甜酣睡。

屋后面有一颗老樟树，有十来个成人环抱那么大，中间已经空了，但彼此相连着，很多地方已经枯死，却年年生出新叶，根部虬结，形成天然的座椅，我爱靠在上面，感受吹来的风，即使现在回去，依然忍不住驻足，赶得早的话，可以听到不远处小学琅琅的早读声，未入学之前，我常常这么干，那时候还没有听过什么音乐，那算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从那时，我向往快点长大，长大步入学堂。

那时清晨的空气是那么清新，我大概一辈子都呼吸不到了。外公起的很早，他喜欢双手负立，目视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我和妹妹也学着，现在想来不免有些滑稽。

后面有个池塘，连接着外婆的菜园，被灌木包围着，得有几人高，也有果树，不过果子我尝过，又酸又涩，我大概是不会尝第二次了。

池塘周围也长着灌木，开春的时候开着各种各样的小花，但多数是白色的，空气中也夹带着芬芳，我们将枝条折下来编制成一个圈，戴在头上，彼此相视嬉笑着，到了池塘干涸的时候，我们便下去抓鱼，直到满身泥巴，头上也不能幸免，回去免不了挨一顿骂，偶尔还会踩到玻璃，疼到咧嘴，嘴上也咒上两句，但我们乐此不疲。

还有那片相连的荒地，有着轻轻的野草，那是我们游戏的乐园，月光皎洁的时候，我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