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冬

有一天晚上，跟家人一起出去吃饭。

车子走了很多路，拐了很多个弯，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偌大的院子，黑乎乎的。只有一个保安，正在招呼着来往的车辆。

院子侧面，是一个乡土风味的大酒店，店内灯光调得很暗，像乡下不舍得使用大瓦数灯泡的农户。门口有个大铁笼子，关着几只肥肥大大、昏昏欲睡的公鸡母鸡，鸡冠通红，羽毛红亮又厚实。

紧靠着酒店大厅的墙壁，不远一处，放置着低矮的炭火盆，里面燃着无烟木炭，暗红色的火光掩藏在黑灰相间的灰烬之中。我对那个烤火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蹲在那里，将手伸到上边烤了又烤。腿蹲麻了，就起身走动几步，换个盆再烤。

在外国文学书籍里，常有关于壁炉的描写。寒冷的冬天，大大的壁炉内，终日燃着红红的炭火。壁炉旁边的红木地板上，铺着干净厚实的印花羊毛地毯。美丽温柔的女主人公，穿着质地优良的毛呢衣裙席地而坐，手里捧着一本书，旁边卧着酣睡的小猫。或者是与来访的客人一起坐在壁炉边，手握精致的白瓷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香浓的咖啡，平静地交谈。

还有这样的场景。在一个风雪之夜，书中的主人公推开一扇陌生的门，看到房屋正中间有燃着的篝火，上面有一小块用钥匙穿起来的肉，已经烤出了香味。房屋的主人是个热情好客的老爹，乐意与人分享他的宁静与舒适，还有那分量不多的烤肉。我之所以对这段记忆深刻，是因为怎么样也想不明白钥匙那么短，怎么可以穿肉。合理的解释是，可能外国的钥匙与我们的不同。遗憾的是，我想不起书本的名字了。

也想到我的少年时代。冬天，家里烧煤球炉的那些日子，谁也别想把我从炉子旁边拉开。我在炉子旁边的木板凳上，膝头上放着心爱的读物，长久地坐着阅读。觉着冷时，就将手和脚伸到炉子上方烤一烤。还将苹果、桔子放到炉子上，烤热了吃。水果被烤得流出清亮亮的汁液。空气香甜香甜的。邻居家的孩子来找我玩，我将烤得发烫的水果分给他吃。他反复感叹这方法好，他回去也要在炉子上烤水果吃。那样的时光，有一种踏实的、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幸福感。

在没有炉子，也没有壁炉的冬天，我使用过电热扇。因贪婪电热扇的热，烤烂了好几件衣服。现在，我不用电热扇了。空调终日吹着，呼呼呼地送出温热的暖风。在外面，觉得冷时，总是不由自主会怀念空调的声音，渴望着家的温暖。于是，急急地想要回家。

身子暖和了就看书。一本一本的，都是那么好看，世界上好书那么多，永远也不必担心会看完，想想就觉得安心。有灵感时就写写文章，写到不想写为止。喝咖啡粉冲调出的，味道还不算坏的咖啡。喂猫吃猫粮，用热水给它化冻肉干吃，跟它玩。把想看的电影和好剧都搜出来看。没有遍数地听音乐，不知疲倦，不厌其烦。长久地坐在书桌前发呆。

就这样过冬，一直到春天来临。似乎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