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

郑乾早上起来，发现老C还没走，平时在郑乾起床前，他就已经洗漱关门离开去公司了。

闹钟响了，8点10分，外面还听到老C窸窸窣窣地刷牙洗脸，然后可啪一声点燃了香烟，长长的一声叹息，沙发执拗地发出挣扎的响声。

郑乾盘腿坐在床边，他在想如何跟他打招呼，说什么话好，他有点紧张，唯一让他心安的是他房间的门还关着，这道棕红色的大门隔绝了不安的声响，让郑乾沉浸在空调冷气的包围之中，吹得他的肩头和膝盖生疼，他有点发抖。

闹钟又响了起来，郑乾必须从床上下来，他故意翻了个身，让床垫发出吱吱的声响，穿上裤子和T恤，又把鞋子踢得啪啪响。

他吸了一口气，打开那扇棕红色大门，低着头转弯直冲到隔壁的洗手间，刷牙洗脸，他有序地完成自己早上的工作，数着号子，就像做广播体操，12345678,22345678，他把前后的牙齿磨了五遍，他母亲说他的牙齿发黄，他又足够的理由仔仔细细把牙齿磨得晶莹剔透，恢复到自己白嫩的状态。

郑乾擦了一把脸，回到自己的屋子，他在床头来回走了几趟，他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又穿越大半个房间到床头拿起自己的护身符，揣到裤兜里。他又折回原地，想醒一下鼻涕，最后还是没有抽出面巾纸，他走到门口，又返回来，觉得自己手里应该拿些东西，他有点手足无措，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这时，他看到自己刚刚喝过水的杯子，漆黑的杯身耸立在桌子一角，他拿起杯子，冰冷的外壳在他手接触的瞬间让他又过电流一版的冲击，他没法再犹豫了，他在房间里已经自顾自地磨蹭了太久，显然不是正常的表现。他深吸一口气，端着杯子，走到了客厅。

老C光着身子，只穿了一个三角裤头，稀疏的头发被水打湿了，但是仍然倔强地耸立着。郑乾说出了准备已久的话，“做天炒了两盘菜，放到冰箱里了”

“昨天喝多了”老C竟然笑起来，郑乾几乎很少看见这么灿烂的笑容了。

郑乾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他得找点什么事干，郑乾又打陀螺一样转了个身，冲进了厨房，把垃圾袋收起来，袋子边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两个重叠在一起的鸡蛋壳，似乎随时都能从缝隙里逃出来，但是两个纸壳子又把他紧紧夹住，让它稳稳地立在缝隙里，郑乾又足够的把握不让鸡蛋壳跳出来在楼道或者电梯箱里甩个粉碎。

但还是为了以防万一，郑乾又抵着头，把垃圾袋又套入客厅的垃圾袋中，这样两层的防护就不会有任何问题，郑乾一边收拾垃圾，一边低着头，喃喃说，“你晚会去公司呗，我先走了”

“嗯，我上午去公司”

郑乾又把垃圾袋往下按按，因为两个垃圾袋大小一样，一个撑得满满的，再套上一个显然空间就有些局促，还得用力塞进去，郑乾清晰地听到蛋壳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郑乾又从厨房里找出两个新的垃圾袋换上。

“昨天的酒太好了，喝着喝着就喝多了”老C把手机放到嘴边，发语音。

郑乾看着老C脸上荡漾出灿烂的笑容，原来这笑容不是给自己的，他跟客户再交谈。

郑乾推门出去，吱纽一声，他觉得铁门是如此沉重，那声音如此刺耳，他灵巧地闪身，回头，把门带上。

在走廊里，看着即将升上来的电梯，他吐出一口气，这电梯就是他的救生舱，他一下跳进去，电梯晃荡了一下，就开始徐徐下行，在18层上来一个女生，防晒霜在她的耳根处行程明显的黄与白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