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文/秦至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如一首曼妙的轻音乐涤荡进内心深处，抚平连日来的躁动不安，让人酣然入梦。

梦中的自己，仿佛也幻化成一滴雨，从云端飘然而下，跌落进池塘，漾起一圈圈涟漪。鱼儿探出头，偷吻了我的额头，然后又羞得潜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晨起后，揽起帷帐，目光所及之处是几缕淡淡的阳光，轻轻地氤氲开来，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轩窗上的雨还未完全消散，细细密密的水珠爬满一层，仿佛身体渗出的薄薄清汗。我知道，待到日头高升时，它们自然会隐没进虚无里。

打开窗，一阵青草香迎面扑来，连着清脆的鸟鸣，流淌进我的心里，开出一朵洁白馥郁的百合来。远处的白杨经过这场秋雨的洗礼，个个抖擞着精神，显得更加高大挺拔。

抬头望了望天，几只飞鸟在上空盘旋，也许他们把雨后的天当作了一方蓝海，更适合随性起舞，自在而歌。白云悠闲地踱着步子，从海的一头，走向无边的尽头。

雨，随着季节的轮转，变幻着不同的样子。

春天的雨是软萌萌的，落到疯长的茸茸草芽里，总能闻到薄荷的清香；夏天的雨张扬而热烈，就像一个泼辣的女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冬天的雨则是不受人待见的，刺骨的寒风伴着冷冷的冰雨，让人在失了色彩的生活中陷入绝望。

相比之下，秋天的雨则是最善解人意的。它总是在漫长的夏季即将结束时如约而至，用通身的沁凉消融那残存的暑气。

我推开门，信步走着，不觉间来到一条林荫小路上。树木的叶片湿湿滑滑，闪着银光，如刚刚沐浴而出的女子，眉眼间透露着一丝丝清冷。

树下堆了一片片落叶，和着雨水沾上些泥土，再也辨不出往日苍翠欲滴的模样。往后的日子，它们将由绿变黄，再变成深褐色，最终零落成泥，掩埋在树根旁。

蝉相比以往叫得更大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那声嘶力竭地吼叫，仿佛要把滴血的心掏出来展示给世人。它们是自然之子，是极易感知冷暖变化的。一夜的雨滴滴答答下个不停，早已打湿了它们的衣衫，凉意侵入了脊背。

它们深知在不久的将来，会伴着愈来愈寒的雨长眠不醒，所以在此刻，只想在人间留下几首动听的歌谣。

一阵风吹来，苍茫的竹子摇曳生姿，投下一地斑驳的碎银。我紧了紧领口，几片竹叶恰巧落在我的长衫上。

我要将它们一一拾起，夹在书页里，看它们的身体慢慢舒展，风干成秋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