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

郑乾觉得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一些，不知道是对备课有了点信心的缘故，还是晚餐吃了一碗大肉面的原因，他的脚步轻盈，脑袋也轻盈了，不似以前那么沉重，沉得他的腰杆子都弯了，他明显觉得路灯下的自己更加修长，也许自己的影子也感受到了轻快。

郑乾回到自己比囧的小屋里，脱了鞋袜，靠在床头开始抱着手机看，他的自控力一般，又不自觉地看起了小视频，看了不大一会又继续啃他的小说看，有些大部头的小说他总得耐着性子看下去，起初并没有太多吸引，他是当坐任务去做的，但是看到中间或者更靠后的章节，他才理解了人物，明白了很多事情，就不自觉地投入进去了，郑乾觉得是一开始并不认识他们，等认识了他们，看得多了，也渐渐知道了他们的所思所想，如同朋友或者夫妻，所以也渐渐得代入到情境中，最后感同身受。于是碰到再难读的作品，每当要放弃的时候，他都会强打着精神，告诉自己继续下去，不能停，读完这一本才能开始下一本，凭着这股气，他也读了不少大部头的小说，心里一开始也犯嘀咕，这些明明都不太符合自己看到的创作理论的书籍，结构里没有明显的矛盾冲突，有得甚至寡淡到瞌睡，甚至郑乾都被作者起的莫名其妙的姓名热闹了，几乎要把手机甩出去（手机电子书），但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了，看到最后竟然也有些怅然，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要喷涌出来，郑乾也就是在这时候体会到了作者的妙处，各个作者的风格不同，有的大开大合，读起来激烈，有的春风化雨，滋润到心田。

郑乾就是在啃书啃到一半觉得厌了，就去翻的朋友圈。他的老婆朋友圈贴出了九张图，就是九宫格的样子，开头和结尾是微信聊天截图，中间是汽车中控屏播放的歌词的截图，里面有很多话，句句是在说别人，句句不是她的话，句句却在说郑乾。郑乾看到那些图片，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张苍白、怒气腾腾的脸，他的心就更硬了，这场婚姻的意义在他的心里又打问号了。他又开始设想，自己离婚后的场景，自己孤身一人又要去哪里，干脆找一家寺院去禅修吧，心里动了这个念头，郑乾就又后怕起来，这个念头就想一头猛兽就那样远远地盯着他看，眼里冒着光，让他的心着火，他被炙烤着难以呼吸。他越想摒弃这个念头，它又会悠悠地晃过来，在远处看着他。郑乾有时候甚至妥协了，觉得去一所寺院，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没有了红尘俗世的烦恼，也算是福报了。但脑袋里又蹦出另一个声音，这是赤裸裸地逃避，逃避责任，抛妻弃子，郑乾就又怕起来，远处的光仍然悠悠地看着，肩头的压力像巨石一样把他压弯下去，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和脚，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他的孩子还小，还需要钱去立足，他的父母已老，还需要钱去养老，郑乾又觉得揪心。

不知不觉他已经愣愣地床上坐了一个小时，他揉揉眼，外面已经黑乎乎一片，偶尔还听到小区里吵闹声，一会就全安静下来，风吹进来有些凉，一只猫又开始挠他的墙板，他翻身，关灯，他就和外面融为一体，世界安静下来，周身被浓重的夜笼罩着，他平躺在床上，准备对付蚊子的灭蚊灯也打开了，蚊子就很配合地全都消失不见了，郑乾安稳地躺在被窝里，微风拂面，他吸着鼻子，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