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

作者: 青梅煮酒cmh | 来源:发表于2023-11-03 18:33 被阅读0次

    北漂的窝🦜🦜

    ——平棘酒徒

    我蚁居在北四环外的一个老旧小区里,住的是条子楼二层偏单的一间卧室的下铺,年久失修的红色木地板已经鼓了起来,像怀孕了四五个月的女人肚皮,若想在上面放稳一个暖壶得好好找找地方儿,否则你不踢它都会倒。

    对床的小伙二十九岁了,分头儿,不经常洗,黑色的头发有点儿油亮,黑色的大框眼镜儿后面是一双忧郁的眼睛。

    大家都喊他小高,他有时也会对00后说,喊老高吧。可是他忘了,在我们河北,父母健在,自己没娶媳妇儿的男孩是不能喊老的。也有人说,别人喊你老,越喊老得越快。

    最近他刚刚失恋,每天下班都酗酒,喝醉了就哭,为啥呢?女朋友结婚了,新郎不是他,其实准丈母娘给过他机会,彩礼钱从三十万也给降到了二十五万,奈何这位仁兄就是拿不出来。

    女朋友二十七了,也不愿意等这个穷小子了,在单位请了个假,给傻小子撒了个谎,说是老家有个闺蜜结婚,要她回去当伴娘。

    女朋友匆匆地走了,一去不回头儿,他还傻乎乎地等着人家回来呢,没想到,人没等到,消息却等来了,就是一句话:

    哥,

    对不起了,

    我结婚了,

    忘了我吧!

    然后就把这个倒霉的家伙拉黑了,

    人家电话也换了号码儿,

    不再搭理他了。

    这位仁兄苦啊!他一喝醉,就流着泪,哽咽地说:“我们八年的感情啊……”

    其实,别人都知道他们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就是同居了八年,就是他总舍得在女朋友身上花钱儿,给人家买好吃的,好看的衣服,高档的化妆品,护肤品。整天像公主一样供着人家。

    小高原以为,只要俩人感情好,彩礼少给点儿,意思一下就行了。谁料想,丈母娘瞪着令人恐惧的眼睛,恶狠狠地吼道:“一分钱都不能少!

    准丈人也说:“俺家闺女,年龄不大,长得也不赖,不缺胳膊不缺腿儿,凭什么少给!”

    这几年,小高白天当保安,夜里跑外卖,没少挣钱,不过全花到女朋友身上了,他根本就没有存下几个钱儿!

    这下好了,女朋友跑了,别的女孩更娶不起,他也老实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在女人身上费钱了,如今唯一的爱好就是酒!每天回宿舍,不是拎着两瓶,都是提着一捆,白酒啤酒无所谓,能醉就行!

    对床上铺的小子是个00后,唤叫小程,比他还惨。小程技校毕业后就在我们物业公司做电工,什么都不会,问他两年学了啥,他说什么也没学,就是玩了!

    小程的弟弟去年也上了技校,整天在学校里喝酒搞对象儿瞎混,一年往家里要几万块钱,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会。哎!真是这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兄弟。

    家里的旧平房一直没有翻盖,买楼房更是遥不可及的梦。

    前几年,他爹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腰,一直就干不了活儿,挣不了钱儿,家里就三四亩地,收入微薄。

    小程经常陪小高喝酒,两个人难兄难弟,不分彼此。小程长得还算精神,好像也有过一个女朋友。他经常说:“女的想和她结婚也行,想和她做朋友也行,谁要给她提钱,有多远滚多远!”

    咱也不懂这个年轻人,怎么就有了“自摸”这个毛病,天天看他在宿舍睡,也没出去找过女的,竟然也老喊肾虚。

    我的对面上铺住着一个深漂,就叫他老深吧,这位仁兄今天38岁了,脑门有点秃,整天没事儿的时候,就拿着,网上高价买的,有保健功能的梳子,拢着秃顶上面的几根稀疏纤细的毛儿。我知道他这不是聪敏绝顶,因为他一点也不聪明,做事还经常丢三落四。

    老深中等个,有点驼背,身材瘦瘦的,芦柴棒一样的胳膊腿儿在不算宽大地衣服里逛荡着。

    他的下巴上、脸颊上还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根黑毛儿,每天早上,他总会拿着刮胡刀把烧饼脸蹭几下。

    说他尖嘴猴腮吧,也不是,也觉得是对他不够尊重,反正一看就是劳碌之人,发不了财。

    你看他干瘦的竹节一样的手,也真是存不住财。哎,别说他了,这年头儿,谁有钱呀,谁存住财了!

    就算有些人,像许大皮带一样,存了几百亿不义之财,就怕有命存,没命花!

    听老深说,前几年在沈圳也挣了不少钱,那时工资一个月八九千,还管吃管住,只是去年,公司突然就黄了。

    没办法,来到了燕京,其实燕京也没有什么好的工作,工资水平比沈圳还低,深漂在燕京只能挣4000左右,还不管吃。

    不过在这儿上班总是有一个好处——离媳妇比较近,媳妇在一个饭店上了好几年班儿了,如今都当上了领班,每个月能挣5000块钱。

    燕京的房租,一个单间儿大概在3000左右,还不包括水电费,燃气费,暖气费,网络费,也许你不知道,老深还有两个孩子呢,他们两口子舍不得在外面租个房子,无论外边的房子多便宜。

    好在他的老婆是个宿舍的舍长,别小瞧这个官儿,还是有点权利的,哪天,她发现各个姐妹都出去了;或者把个别不识趣的家伙请出去了。她就会把自己的深漂老公喊过去,两个人温存一下。

    深漂,也知趣,速战速决,早去早回,十来里地的路程,骑个小黄车过去,两三小时又回来了。这样也好啊,啥也不耽误。

    我们宿舍的舍长,也是我们的主管,住在里面的那个卧室,他从前是开八轮的,我只知道八轮是个货车,我也知道开八轮能挣钱。

    不过他最近不开那个车了,也不得愿意提那以前的事儿了,安安生生在物业里挣这五千来块钱儿。大慨过半年左右,他就回老家一趟,看看媳妇儿孩子。

    他是湖北人,才35岁,看着精明能干,我就叫他小胡吧,他吃饭可省了,每天只吃两顿半,为啥这么说呢?因为他早上买的火腿鸡蛋夹饼和粥,总是买的多,早上吃不完,中午再把剩下的凉着吃下去,然后喝口热水。

    中午的盒饭十七八块钱一份,他才不上那个当呢,晚上下班了,回到宿舍他会自己煮点面条,窝两个鸡蛋,简单炒点肉,炒点菜,你也别说,营养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晚上一顿就能补得回来,

    我一直为自己的体重发愁,总是想减肥,总也减不下来,八轮同志,身体偏瘦,从来就没胖过,这还真值得我去学习。

    我的对面下铺是一个辽宁的哥们儿,他今年48岁了,身体不太好,总是贴着膏药,好像是腰肌劳损吧,其实他也不愿意出来打工了,可是父母年纪大了,没有退休金,需要赡养,媳妇儿一直身体就弱,也挣不了几个钱,没办法,还得出来。

    这哥们儿和卖盒饭的老乡混熟了,中午只要一个素菜,给人家12块钱,晚上就和八轮同志,凑在一起吃,今天你买菜,明天他买菜。

    其实我们这里是通天然气的,只是每个月要交100块钱的燃气费,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那都是几个做饭的人需要交的。

    我需要交的就是每个月电费50,网费50,水费30,哎,这就不错了,单位管住不要房租,知足吧!

    自从去年的疫情以后,我的身体一直比较虚,有点怕冷,春天了,还老捂着一个黑色的针织帽儿。

    经理总是训我:“明辉,你摘下那个帽子行不行!我说了你好几次了,你怎么就是不摘,

    再不摘下帽子就扣你钱儿,要不你就别做了!”

    我终于摘下了那顶帽子,虽然在大楼里干活儿时,有时会被凉风吹得头疼。下班时,就是在宿舍里,我也把帽子紧紧捂上,好让头痛的毛病缓解一下。

    其实,我从来就不愿意开着窗户睡觉,尤其是春天,乍暖还寒的天气。可是有个小子,受不了宿舍里的臭脚丫子、臭袜子味儿,和一些不讲文明的人放屁的气味,总是会半夜里悄悄的把窗户打开,晚上每次我起来撒尿,总是会被凉风吹的打喷嚏,唉,真是没办法。

    下面就说说我们的厕所吧,狭小的空间里面有个马桶,没有马桶盖儿,冲水设施也坏了,摁不摁也不管用。好在墙角的水龙头上插了一个水管,谁要上了厕所就拿水管冲一下。

    塑料水管也使了好几年了,到了冬天更是硬的厉害,开春的时候,更硬更脆了,整天拽过来拽过去,愣是给拽折了。

    水管坏了,大家谁也不愿意出这个冤枉钱,找房东,房东也不管,干脆,大伙就拿个洗脸盆接点水,倒入厕所里冲冲。

    总有那么几个懒汉,知道拉,知道尿,不知道冲,可怜,我们的厕所了,不敢说臭气熏天,反正是不香,如果不是憋的难受,谁在里边也待不下去。

    一个宿舍住着十好几个人,厕所小,里面还有一个淋浴,热水器和花洒,实在是没有地方儿放一个大垃圾桶,每天早上,用过的卫生纸,都会堆在垃圾桶的周围,点点黄色,不忍直视。

    其实我们的厨房里也没有大的垃圾桶,倒是有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垃圾袋大了也有坏处,就是装的太多,两三天也满不了。

    满不了,就不用倒,里面的剩菜剩饭,总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浊气,还好里面有几只勤快地蟑螂,在菜叶饭粒间爬来爬去,总算给消耗一点儿。

    我们的宿舍,门和锁倒是没坏,就是把手儿坏了,里外都没有。还是小高聪明,在门外面绑了个绳,在里面拧了个铁丝。

    开门的时候声音还小一点,关门的时候总是咣当一下子,还好,左右的住户,都是打工的,没人说扰民,没人挑这个毛病。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3年11月4日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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