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咖啡总是放在热杯子里的。
这个春天,我走得尤为深。
从带着孩子们一起等着窗外的那株玉兰鼓花苞,到如今春花烂漫的世界;从朋友立志要赏尽春花,到我家院子里那株杏树独留最后一朵;从春寒料峭时节看到第一个孩子放风筝,到所有人都放飞了风筝。这个春天,我走得慢,走得深。
放假归家,在暮色中看着这个熟悉的村落。突然发现,原来每一户人家院落内外,都种着一株桃树。这些桃树挂满鲜艳的花朵,就那么安闲地斜靠在院墙内外,仿佛独有一个世界。
早晨,我在上班途中忍不住念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同事说:“你好像经常说这句。”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们后来常说的‘逃之夭夭’其实就是从这句演变过来的。开始是指桃花盛开时美丽的样子,只是在后来文化的传递上出现了差错,就被写成了‘逃之夭夭’,然后意思也就发生了改变。”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早晨,看着海棠,看着桃花,看着连翘花,看着所有不知名的春花,我仿佛走进春深,不知归处。
孩子们写油菜开花,写杏花淋雨,写樱花飘落,写玉兰香鼻,写梨花醉人,写柳树发芽,写河水哗哗,写脱去冬衣,写放飞风筝……
他们用文字向我呈现了一个美到极致的春天,让我在这个春天走得愈来愈深。
春天,应该读美好的书,这样春深便知归处。
我读张晓风的《一句好话》,那句“好咖啡总是放在热杯子里的”让我难以忘记。罗马,那个神秘的国度,我不曾去过,但我知道了那里的咖啡是要放在热杯子里的,因为这既不是让人兴奋,也不让人骄矜,更没有夸张,这只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我读川端康成的《花未眠》,我知道他“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我们都知道花在夜间是不眠的,但我们从不明白花在夜间是不眠的。画家雷诺阿说:只要有点进步,那就是进一步接近死亡,这是多么凄惨啊。但他却渴望着进步,也许他明白花在夜间是不眠的吧。那便是关于美的哲学了。我读林清玄的《风铃》,便想着自己也该拥有那么一只木质的风铃,把它挂在廊前,“每一次起风的时候,每一步岁月的脚步,都会那样真实的存在”。我曾想遇见一个人,便可以低语: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后来,我读《安娜·卡列尼娜》,看到那个一生只为爱情而生的女人,我便明白了纳兰性德《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中的那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看着院子里的那株杏树,徒留最后一朵,当是花褪残红青杏小时。在这耀眼的春日里,虽已春深,但我尚知归处。
春深知归处,不若读尽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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