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娥生活中最大的痛苦就是口疮,每当上火或者季节变幻时,别人可能长一两个口疮,而她不是,她满嘴都会长口疮,折磨得她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整天萎靡不振,心里总憋着一股邪火难以发泄,看谁都不顺眼,忍不住想跟人吵架,每当这个时候,旁人都躲得远远的,省得招来一顿无妄之灾。
她看了不少医生,中西药也吃了不少,可总不见好,口疮就象年轻时的例假一样准时,她已经被折腾得痛苦不堪,既然在人间无计可施,自然开始把希望转向了高高在上的苍天。村里有信奉佛教的老人指点她,应该诚心求助于佛爷或许能帮她化解灾难。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经师傅引导加入佛教,并虔诚地跪在地上发誓今后将不再沾荤腥。
李月娥跟她老公头脑都比较活络,很能跟得上时代发展潮流,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村里人还在围着几亩地转的时候,他们就早早开始倒腾小生意,赚了些钱,虽称不上多富有,但在农村已经算很不错了。
他家是村里第一个装上电话的,但每当有村民想借用一下时,她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辞,要不是电话坏了,要不就是欠费不能打了,慢慢地也就没有人再借用了。
有一年夏天赶上下暴雨,暴涨的河水冲断了河上的小桥,那是村里的交通要道,当时村里经费紧张,村长动员村民们捐款修桥,李月娥夫妇也按照村里的平均水平每人捐了50元,到最后离预算还差点钱。考虑到李月娥家比较富裕,村长亲自登门拜访李月娥夫妇,想跟他们商量看能否再多捐一些。
李月娥热情接待了村长,但一听到捐钱,就马上面露难色念起了苦经:“老村长啊,不是我们不愿捐,实在是最近手头紧,老王他最近做生意亏了钱,欠了客户的债,人家还等着我们还钱呢。外面传言我们家有钱,都是别人瞎猜,我们其实也没什么钱,再说,大家同是咱村里的,应该平等啊,我们也没有比别人少捐,也不比别人多走过桥。”
一阵唠叨说得村长哑口无言,但仔细想想人家说得也在理,实在没有理由逼迫人家,再多说话显得有些矫情强人所难,只得起身告辞。
虽说捐款修路不积极,但李月娥对佛事却毫不含糊。附近山上有一座庙,香火还算不错,只是年久失修略有些破败。那一年庙里募捐修缮,李月娥这一次表现特别积极,主动给庙里捐了款,外加一些香烛纸张,并且带着无限谦恭的心情,亲自上阵义务参加修缮劳动。她认为自己在为菩萨做事,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修完庙以后,她就成了庙里的常客,时不时就跟人结伴到庙里烧香拜佛,她表现非常虔诚,学古人沐浴更衣,去之前必定要先洗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要换上攒新的衣服,以示对菩萨的敬意。去时必定买一大把香在佛前敬奉,然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拜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祈求菩萨发慈悲治好她长口疮的毛病,并许愿治好后,还将为菩萨敬献更大的供奉,往往跪在地上一祷告就是半个小时,旁人都为她的诚心所打动。
可菩萨似乎并不太领情,李月娥的口疮依然象四季一样准时。逢年过节或是民间集会的时候,她都会到庙里去进香,风雨无阻,一次也不落下,整整坚持了五年,可她的口疮却并无好转迹象。渐渐地她也失去了耐心,去进香的次数逐渐减少,由一年数次慢慢减为一年一次,她常对人诉苦叹息:“我的心操得这么好,不敢对菩萨有半点不恭,口疮怎么就一直不见好啊。”说完不禁用手抹抹眼睛。
后来,李月娥在乡里开了一家小超市,整天忙忙叨叨与人讨价还价,也没功夫去进香了,每当口疮病又犯的时候,她就忍着既不去看医生,也不去求神拜佛,看到自己的钱包一天天鼓起来,她心里特别就高兴,口疮好像也没那么疼了。她常念叨:“求谁也不如求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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