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兄弟（八）

人生几十年的光阴，在岁月的长河中，显得是那么渺小和仓促，每天忙碌奔波的人们无暇顾及岁月的流逝，只有当老人逝去，孩子展翅高飞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年华已远去。王家老二就这么顺利的娶了媳妇，婚后几个月，媳妇巧莲为他产下一个千金，自此，瞎妈操心两个儿子的婚事和传宗接代问题，就这么被一一解决了。按理说瞎妈该享享清福，能够过几天舒服日子了，但天不遂人愿，没过两年瞎妈的眼睛彻底的瞎了，以前还能借助微弱的光摸索着活动活动，这次是只能待在炕上了，老二还是经常出车十天半月不着家，巧莲自己带着闺女家妮，一并照顾瞎妈的饮食起居。老大两口子因为承包了村里十多亩林地每天几乎长山上，照顾的自然少些。偶尔不忙时，过来忙把手。日子长了，巧莲不乐意了，这瞎妈又不是一个儿子，凭啥就得住在他们这院，还由他们家照顾呢。老二出车回来，巧莲就和老二叨叨这事情，老二觉得到没啥，毕竟当初分家时，为了照顾老二把老宅子留给了他，老大一家相当于啥没得到，自己白手起家置办的宅子，那几年瞎妈的低保指标也怕他这个无业游民没饭吃才住在老宅的，现在病了，自然他们要多付出一些。但是巧莲就是想不通，经常因为这事跟老二闹别扭，在对待瞎妈的时候也是不冷不热，自己带着闺女在屋里吃完饭，再将饭拿给瞎妈，也不说话也不多待，放下就走。有时候，瞎妈要上厕所，得冲着屋外喊很多遍，巧莲才慢吞吞的过来。瞎妈的衣服、被褥弄脏了，老二媳妇也不给换，屋里光线黑暗、味道呛鼻子，也不管，经常是趁老二快回来时，提前给屋子通通风，换换衣服被子啥的，老二也没留意。有一次，老二来瞎妈屋跟瞎妈聊天，瞎妈会埋怨巧莲的不孝顺，老二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出了屋就跟巧莲干起仗来，瞎妈听到外屋噼里啪啦的，还有家妮哇哇的哭声，头低着叹着气，老泪纵横。

之后，巧莲好像更狠瞎妈了，当着老二的面还可以，但背地里，却没啥改变。瞎妈却不再跟儿子告状，她知道，自己这样子没几天活头儿了，但是儿子还是要过日子的。

瞎妈在坑上待着快两个年头，这一年冬天，老太太感染了伤寒，一病不起，老大老二商量着送到县里医院去，但瞎妈却不肯离开家，兄弟俩只能请村里的赤脚医生给看看，结果给输了几天液，情况有些好转，能坐起来吃点饭，就这样撑了几天。

这天清晨，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下来一夜，老二如常起床先到瞎妈屋里看看，推门进屋叫了一声，没有应答，又叫一声，还没反应，老二赶忙来到炕前，推了推瞎妈的胳膊，感觉到瞎妈的胳膊硬邦邦的，脸如黄蜡没有一丝生气，一动不动躺着。老二吓的大声哽咽的叫着巧莲，听到老二异常的叫声，巧莲赶忙穿好鞋跑过来，眼前的景象把她吓呆了，老二跪在地上痛哭着，炕上的瞎妈一动不动，便明白了，她慌忙的跑出院子。

就这样瞎妈走完了她曲折、苦难、孤独的一生，没留下一句话，谁也不知道她临走时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出殡时，大雪又开始肆意的下了起来，呼呼的北风夹裹着冰冷的雪花吹得人们睁不开眼，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老大老二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的迈着步子，脸上已没有了泪水。瞎妈被葬在了后山的祖坟里，和他们的父亲葬在了一起，来年两人给立了一块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