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文学的朋友应该大多会读卡夫卡的作品,读他的《城堡》、《审判》、《变形记》和《乡村医生》等小说,虽然读起来会感觉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但依然会硬着头皮读下去。卡夫卡的作品是文学世界里奇峰峻岭,总是能吸引那些好奇的人。
捷克诗人杨努克在年轻的时候就被卡夫卡的作品深深迷住了,1920年因他父亲与卡夫卡是保险公司同事的关系,他结识了卡夫卡,并与卡夫卡成为好友。从1920年到1922年卡夫卡应病离开保险公司,杨努克经常去卡夫卡的办公室看望他,陪他散步、与他聊天。杨努克还常常事先准备了一些问题,随时向卡夫卡提出和请教。杨努克在自己的日记里详细记录了与卡夫卡的谈话。卡夫卡1924年病逝后,杨努克整理了卡夫卡的谈话。经过卡夫卡亲友的鉴定、并在卡夫卡的传记作者勃罗德的帮助下,1951年公开出版了《卡夫卡谈话录》。此书一问世,便引起极大反响,得到多方重视,不久即被翻译成多种文字。
现摘录书中的一些句子,供各路神友参阅。
有多少次非正又以在正义的名义下得以实行?有多少次毁灭扯起了启蒙的旗帜?有多少次衰落把自己打扮成兴盛?我们现在可以看清楚了。
我们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由人自己创造出来的迷宫,一个冰凉的机器世界,这个世界本身的快慰和明确意图正在日益削弱和侮辱我们。
没有人描述着真正的战争,通常,他们只是显示其附带的方面,或附带的事件——例如这个骷髅堆成的金字塔。然而,战争的可怕之处在于瓦解了现存的一切既定事物和常规习俗。
动物性和肉欲性膨胀,窒息了所有精神的东西,和癌症一样。人不再是几年、几个月、几天、几个小时的活着,而只是活几个瞬间。即使在这几个瞬间里,他也不是真正地生活。人只是意识到活着,他仅仅是存在而已。
只要看看窗外,就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人们向何处去?他们想要什么?我们不再承认事物形而上的秩序。尽管是一派喧闹,但人人沉默寡言,孤立其身。客观价值和个人价值的相互关系已不再发挥作用。
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崩溃的世界里,而是生活在一个困惑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像不能出海的帆船上的帆缆,吱吱嘎嘎地响个不停。
和目前大多数人一样,我生活在一个寒气逼人的世界里。……与他们(爱斯基摩人)相比,我们简直是一丝不挂。
我们不是生活在切割成合乎人类尺寸的空间里,而是生活在一个迷失方向的小小星球社会,被几百万个大大小小的世界所包围。……世界正在开发,而我们则被赶入文牍的窄谷中……
今天的刽子手是受人尊敬的官僚,在行政人员的工资名单上排在相当前面。……他们能改变生活,把人变成死的号码,再不能有任何变化。
这些人是如此沉着、自信、愉快。他们控制了街道,便以为控制的世界。其实他们错了。在他们后面,已经跟着秘书、官员、职业政客、全套现代统治者。他们就是为这些人的掌权在开路。
群众的力量就在我眼前,没有定型,显然很混乱,终将要求一种格局和纪律。
每次真正的革命运动过后,都会出现一个拿破仑。……洪水愈是泛滥,水流就愈缓慢、愈浑浊。革命的浪头过去了,留下的便是新的官僚制度的淤泥。
苦难人类带来的锁链是用公文纸做成的。
离开真理——人人都理解,因而人人都乐意服从真理,一切权威便都是赤裸裸的暴力,是只笼子,迟早要被对真理的需求碾得粉碎。
资本主义是一种关系网……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一切都是受束缚的。资本主义既是世界的状态,又是精神的状态。
恐怖只是在集聚力量,以便在更有利的条件下再一次迸发出来。
上帝只能自己去理解。每个人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上帝、自己的保护人和法官。
欢乐是人类灵魂的食粮。没有欢乐,生活不过是某种形式的死亡。
现实永远是决定世界和人类的伟大力量。……人是无法改变现实的。梦只是纡回的路,人们在这条路上走到头,总是回到最直接的现实世界中去。
书本不能取代世界,绝对不能。在生活中,每件事都有它自己的意义和目的,这些是不会有 永久的替代物的。
一个人隐藏到自己所谓的私生活中去,是因为他缺乏把握世界的力量。他远离奇迹般的世界,投入自己有限的自我,这是退却。存在,首先是与物共存,是对话。一个人不应该对此退缩。
个人主观世界与外在客观世界之间的紧张关系是一切艺术的根本问题。
如果一个人不能提供帮助,那就应该沉默。任何人都不能以他的失望来恶化病人的处境,因此我的涂鸦应该销毁。我不是光明,我只是在自己的苦恼里迷了路。我是个死胡同。
从以上文字摘录,我们似乎可以更好地去理解卡夫卡的作品。卡夫卡的作品饱含着他对世界、对生活、对人自身的深邃洞察力,并以其都独有的形式和艺术形象表达出来。伟大的作品必然蕴藏深刻而伟大的思想。没有思想的作品只是文字垃圾而已。卡夫卡对自己的作品似乎有一种病态的不满意。因此在他的遗嘱里,他要求后人把他所有的文字都销毁掉。然而,他也曾说,他“不是玩杂耍的,不是感情贩子”。
然而,在我们当今这个世界,有的人却总在贩卖自己浅薄的思想和廉价的情感,有的人甚至在生前就试图或极力标榜自己和自己作品及其思想的精深和伟大,总想霸占思想的高地,一统江湖、万古恒新。
时间是验证一个人、一件事、一部作品最好的试剂。正如他自己所说:“在对一个人的评价上,后世往往比他的同代人更正确,因为人已经作古。只有在死后,在与世隔绝的状态中,一个从显露其本色。”卡夫卡离开这个世界差不多一个世纪了。卡夫卡的躯体早已经腐烂,而他的作品、他的思想却栩栩如生,耀耀生辉。这是总有着奇思妙想的卡夫卡生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象到的。
现实在荒诞里,历史在吊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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