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王

我对老王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以前。

老王像个孩子，整天无所事事，工作喜欢杠上司，甩甩屁股就走人，他说做的不开心就干脆不做，委屈自己多不好。

老王是个烟鬼，他说除了国外的烟，国内的烟能买到的他都抽了一个轮轮。

老王现在不知去向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老王的时候，他才24岁，他说他本命年了，天天都要穿红裤衩，导致我每次经过他的出租屋都感觉吃惊，一个人要傻到什么程度才会买7条红裤衩一天天轮着穿？

当然我认识他并不是因为红裤衩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在网吧一个角落，我们共用一个烟灰缸，我甩的烟头刚好把他的手烫了一下，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我当时就以为要打一架不可避免了，谁知老王开口就说我把他烫伤了，要赔他一个小时网费，当时网费两块钱，我想了想，这人倒是有点意思，掏了两块钱甩给他。

当时比较火爆的是cs，刚好我在局域网里，他也在，还让他拿小刀偷掉我几个爆头，我看他技术不赖，人也有意思，倒是做了朋友。

他没有稳定工作，总是打零工，结帐了往网吧跑，认识的人多了，都叫他老王八。

他租的房子夹在两座民宅的中间夹层，就像凌空架在半空，床都是用一两块木板架出来的，床就是唯一的家具，每次我都是路过不上去，因为我担心不知道哪天就要倒下来把老王压死。

老王说他崇尚自由，他说走零工多好，完了甩人就走，干脆利落，符合他的性格。

老王有一个小包包，包里装着烟丝和烟纸，他说喜欢自己动手卷烟，烟丝的味道更纯一些，又说他除了国外的烟买不到，国内的烟全都抽过了，最后还是觉得烟丝更纯。

但是据我所知，一块钱烟丝每次只卷一口，能抽上半个多月有余。

老王曾经在我工作单位干过零工，我是普通职员，他在我上司带着进来，看到我了很大声地打了一声招呼，倒是热情，上司对他说要好好干，说不定可以提为正式职工。

两天之后他从上司办公室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手里揣着100元工钱，走的时候还跟我打了个招呼。

上司出来说，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那个人简直是个无赖，痞子！

在网吧找到老王，老王说你那上司真是抠，叫他借点钱来花花还要赶我走。

当时物价没那么高，老王来打了两天零工，要上司预支500元工钱，最后上司塞了他100块钱让他走。

老王说他是本命年，是要发大财，说要等机会，肯定会有大财主找他，这个大财主一定会在网吧出现。

我问他为什么一定会在网吧出现，老王卷了一口烟，擦着一支火柴，慢悠悠地点着烟，猛吸一口，一边吐烟一边说，我有预感，这个大财主一定在网吧里面，只是还没有发现我。

我看着那烟从他的口里鼻孔里一点点冒出来，青白色的烟随着他说话的一张一合把他整张脸都模糊了，感觉就像他整个头都在冒烟。

老王胖胖矮矮的身体看着就像一个老人，微微的驼背，我问他为什么老是弯着腰走路，他说他背上有一个沉重的枷锁，又说他能力太大，老天要把他压住，于是他只能这样子了。

老王总说别的城市怎么样，看上去就像一个飘浮在尘世的蒲公英。

可是我连他到底是哪里的人都不清楚。

老王烟不离手，打着游戏的时候也是要抽烟，输了的时候猛的一掐烟头，然后回头跟我说，这游戏就是这样，你一松檞就被干掉。

老王在他本命年的最后一个月里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大财主，我问他该怎么办，老王说可能网吧风水不太好，把他天天穿的红裤衩的风水威胁减弱了，准备换个网吧再等等。

那时老王已经没有打零工了，他说快要过年了，休息休息准备过年。

老王说他不怕冷，穿个长袖T裇都能把冬天杠过去，那时我看到他快成冰棍了，只好从我工资里节省一点给他添了一件大衣，剩下的那个月里他把衣服当作宝贝，抽烟的时候把烟头放得远远的，生怕烟灰会弹到衣服上，老王说他是怕衣服太大把他的烟头搞灭了。

老王过了年之后就不在网吧了，也没见他回到出租屋，也没见他在零工招聘市场出现，就像消失了一样。

我记得有一天夜里他还在游戏里头，我开着玩笑问他，你那财主咋还没找到你，再过几天你本命年就过了。

他说他还小，到了30岁再说，还没享受够。

6年过去，老王应该是30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完。

于.2017-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