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双龙

1

雨夜，我一袭黑衣，一把长剑，挡在我面前的，是十几个杀手，大概又是仇家派来吧，我十分不屑，“你们想怎么死？”我嘴角轻扬，缓缓问，“大言不惭，你的命，我们要定了！”杀手头目十分愤怒，“你可以试试！”我笑道，随即长剑出鞘，一道白光闪过，头目人头落地，其他杀手想要逃离，可是已经来不及，我身法如鬼魅，剑快如疾风，片刻之后，他们倒下了，他们的血，染红了我的剑，我在雨中越走越远……“你又走神了，这个月你已经打碎七八套茶具了，再有下次，就给我走人！”老板娘的斥责让我清醒过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急忙认错，我叫叶小二，是茶楼的小伙计，康国的一个普通老百姓，自从几年前北戎大军压境，边关战事不断，父亲被征调去前线，不久便战死了，我家里一贫如洗，只好到茶楼当伙计，因为这里包吃包住，还发些工钱，让我不至于饿肚子。

挨骂之后，我继续干手里的活，给客人们端茶送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我忙了一整天，正要坐下休息，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这么晚了，不会有鬼吧！”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不行！我可是要当大侠的人，这么点小事怎么能吓到我！”我给自己壮了壮胆，推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茶楼，我就看到一个少年靠在门旁，他浑身是伤，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银色的剑，白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我下意识摸了摸他的鼻子，发现他的呼吸很弱，再不救治，怕是活不了了。我急忙背他去看大夫，后来，我将他背回了家中。

第二天，少年醒了，他告诉我，他叫楚惊澜，是一个剑客，此次下山是为了与一名威名远扬的剑客一绝高低，却不料对方太强，他还没亮剑，就已经输了，那人将他重伤，却放了他一条生路，他体力不支，倒在了茶楼旁。

这个人风度翩翩，又敢于挑战强者，以后一定是大侠！我仔细打量着他，他面容冷峻，目若朗星，眉间透着一股英气，“就是他了！”我告诉自己。

“可以收我做徒弟吗？”我问他，“不！”他的回答十分坚决，“为什么？”我追问，“因为你救了我，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兄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温和，脸上带着微笑，从那时起，他成了我的兄长，我一直跟随着他。

2

他将我带回山中，教我练剑，他告诉我，剑对剑客而言，不仅仅是兵器，更是生命，它代表着剑客的荣耀与尊严，想学剑，就要先懂剑，学会相剑，我用了三个月，“你觉得世间何剑最强？”他问我，我告诉他，那世间最强的剑，便是人，是用剑的人！剑本无强弱，它的力量，源于用剑之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天之后，他开始教我剑法，刺、斩、撩、劈、划，他的剑法精妙绝伦，一剑快过一剑，等我看清之时，他的剑已经抵住了我的喉咙，可他似乎有心事，每次练剑，都愁眉不展，我想，他一定是对以前的失败心有不甘，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帮他打败那个人。

为了变强，我每日练剑，对着树练剑，对着风练剑，对着太阳练剑，对着月亮练剑，几千次出剑，收剑。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虎口磨出了厚厚的茧，但我不在乎，因为，我要成为强者，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不知不觉间，我已学剑六年，我的剑，可以在一瞬间断玉分金，我的剑气，可以在水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真正做到了人剑合一，我觉得自己是时候下山了，但在下山之前，我要去做一件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挑战他。

这么多年，他一直待我如亲人，我亦视他如兄长，我剑法初成之后，他便去了后山清修，我知道，他的剑法，一定大有进境，但剑客最梦寐以求的，就是挑战强者，更何况，在我心里，他一直是我最渴望超越的人。

那天，他没有佩剑，而是拿了一根树枝，“你是觉得我不配让你用剑吗？”我的言语间满是怒火，“我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是最强的剑！”他面无表情地说，语气和平时一样平淡。

“看剑！” 我一剑刺出，快如闪电，剑刃断风，凌厉无比，剑势如虹，无人可敌，这一剑看似平凡，却蕴藏着无限杀机。“铛！”只见他不慌不忙，用树枝轻轻地一拨，我那自以为完美无缺的一剑，被他轻松化解，剑气消散于无形，“为什么！”我难以掩饰心里的惊讶，我磨练了数年的最强之剑，竟如此不堪一击。

“你已经是一把臻至完美的剑，但最强的剑，并不是用剑的人。”他淡淡说，“什么才是最强的剑？”我问道，我本以为，这个问题，早已有了答案，此刻缺陷入了迷茫。

3

“答案藏在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他对我说，“是哪里？”“江湖。” 他缓缓回答。

于是，为了找寻心中的答案，我和他共赴江湖，临走前，他送了我三样东西——一对黑色的破军剑，一件黑衣，还有一个新的名字——叶江帆，他希望我能如江上之帆，乘风破浪一往无前。没错，我叫——叶江帆

此后几年，我和他一黑一白，两把剑，两个人闯荡江湖，我们杀过鱼肉百姓的贪官，劫过为富不仁的乡绅，长剑骏马，快意恩仇，喝最烈的酒，行最远的路，我以为，江湖就是手里的剑和胯下的马，直到那一天，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当时我出道不久，手中破军所向披靡，从无败绩，年少气盛的我前去挑战名满江湖的剑魔——孟晚秋，那时的我风头正盛，剑势达到了顶峰，而他已年过半百，如风中残烛，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十几个回合后，他长剑脱手，我的剑锋指向他的胸口。

眼见胜负已分，我放下剑，正要向他行礼，却见两枚金色的钉子从他袖口飞出，“是钻心钉！”我大惊，躲闪不及，危在旦夕，好在惊澜及时挡下了两枚暗器，我正要还击，却见孟晚秋将长剑一横，自尽了。

“不就输了场比武么？至于吗？又是偷袭，又是自尽。”我很是不解，后来，惊澜告诉我，孟晚秋最重名声，他自知年老体衰，此战必败，但作为前辈，又不好拒绝挑战，只好偷袭暗算，失败后羞愧难当，于是自尽，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是自己逼死了剑魔，我恍然大悟，原来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4

那一战之后，我和惊澜名满天下，被称为“黑白双龙”，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再也不去追求虚名，一心行侠仗义。

后来，一个紫衣人找到了我们，他自称锦衣侯，他告诉我们，除暴安良是“小侠”，精忠报国才是“大侠”，就因这一句话，我们加入了他的组织。

这个组织叫“地狱道” 它集结了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专门为朝廷服务，内除奸佞，外抗强敌，负责肃清朝野和暗杀敌方领袖，我和惊澜双剑合璧，所向无敌，我们一起冲锋陷阵，斩将擎旗，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好不快哉！我曾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如此。

雨夜，我和惊澜像往常一样，潜入北戎军营，盗取情报，不料我们刚一进帐，就被北戎军队团团围，我意识到，我们被出卖了！而知晓我们行踪的，只有一个人——锦衣侯。我们来不及疑惑，只能握紧手中的剑，拼命厮杀。

手中的剑，带着愤怒，带着不甘，招招夺命，见血封喉，剑气惊风雨，剑出泣鬼神。

惊澜的剑，比我更强，他的每一剑，看似无意，却毫无破绽，“秋风扫叶”，“大雁还巢”，再接上一招“猛虎下山”，他的剑招潇洒如意，大开大阖，比以前更强！我们相互配合，几百精锐，居然近不得身，但我们知道，他们一定还有准备。

长剑在雨中悲鸣，剑客在敌营搏命，我们都明白，这次九死一生，但我们无悔！

至少，我们可以最后一次用手里的剑杀个痛快！

果然，在我们疲惫不堪之时，四个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们是北戎的“四大金刚”——拓跋四雄，他们个个身材魁梧，面露杀意，若在平时，我们岂会将这些二流货色放在眼里，但此时的我们，已经浑身是伤，我的腿也被砍了一刀，血不停在流。

5

“江帆，如果你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替我看看，什么才是世间最强的剑。”惊澜说完，将一颗药丸吞下，“不要啊！”我大吼，想阻止他，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药丸叫“活阎罗”，是我们刚加入组织时锦衣侯所给，用于任务失败时自绝，服用者会变得力大无穷，不知痛痒，只知杀戮，直到耗尽精血而亡。

我能感觉到，惊澜身上杀气大增，他几剑斩出，拓跋四雄狼狈不堪，且战且退，敌军死伤惨重，我知道，惊澜想拖住他们，这样我便能安全离去。

我和惊澜左突右冲，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我凌空一跃，杀出重围。

“兄弟，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我相信总有一日，你的剑将会天下无双，只可惜，我看不见了。”我离去之时，他对我说，后来，他倒下了……

我又回到了山中，对着影子练剑，山里一切如旧，只是少了一个陪我练剑的人，我再也看不到惊澜那精妙绝伦的剑法。

五年后的某一天，一位黑衣剑客闯入了“地狱道”总堂，他一人一剑，纵横捭阖，

强大的剑气令人不敢靠近，冷漠的眼神让人胆战心惊。

那个剑客便是我——叶江帆。

此时的我，不再仁慈，谁敢挡我，我便要他的命！

一夜之间，我杀光了一百多名高手，当我的剑穿过锦衣侯的胸膛时，他甚至来不及疼痛，我将他的首级放在惊澜坟前，饮尽一坛烈酒，大笑三声，转身离去。

原来，最强的剑，不是杀戮之剑，而是守护之剑，是一颗懂得守护的心，那最强的剑，便是拼死守护珍视之人的信念，为了天下苍生，我再次拿起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