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部分城墙、城门都是1958年前后拆掉的,北京的十大建筑也是那时开始动工的。我们既是“旧城”的破坏者,又是“新城”的建设者。那时刚上初二,先是参加拆除广安门城墙,刚开始长个儿的年龄,身体中总有股跃跃欲试的欲望,但面对着诺大的城墙砖时,也是俩人才能抬动一块砖。后来,我们还有幸到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的工地上干活,不过是挖土、运沙而已。拆城墙和去工地劳动都是干些杂活,但前者算勤工俭学、后者则是义务劳动。拆和建的工作都要在建国十年大庆前完成。
大会堂建成不久,邀请曾经参加过义务劳动的学生去参观。那天,我们排着队,被人领着从东门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圏,走南门出来。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千人宴会厅,引导参观的工作人员说:同时给一千多人上菜是个“艰难活”,要有上千个灶、上千个厨子、上千个相同的菜品、在统一的口令下:预备——开始,然后专人吹哨,嘀、嘀、嘀,三声之后开始下锅。说者神乎其神,听者信以为真,好多年来我一直那样认为。直到长大后才知道他是蒙小孩,国宴如何开法,他哪能知道?不过信口开河而已。
初二暑假,我经常去宣武区少年之家打球,父亲便给我买了月票。那时北京的学生月票2元钱,巿区的公共汽车、无轨电车都可随意乘坐,原来的有轨电车,随着城墙、城门的拆除,已经消声匿迹。那年夏天,正在修建的十大建筑都在赶工期,天安门广场上昼夜施工,入夜时分、灯火辉煌、十分热闹。我和一个十分要好的同学,都有月票,晚饭后经常相约去天安门玩。我们坐在天安门前的观礼台最高处台阶上,望着眼前的三个大工地,听着轰隆隆的各种施工响声,闲聊着各自班上的鸡毛琐事、畅想着将来的美好时光。后来,十大建筑陆陆续续完工,我俩都逐一跑去看过,特别是晩上溜进正在试运行的北京站,上一趟下一趟地坐扶手电梯玩,十分惬意。
有了月票,就不光是打球时用,有空、没事便去坐车玩。北京话把这叫作"溜车",相当于坐着车"溜弯儿"的意思。我经常和要好的同学相约着到处跑,百货大楼、王府井、东安巿场去的最多。有时晚上出去,逛够了也不直接回家,先反向坐到终点站,再原车返回,这叫坐"回头车"。北京的售票员对中学生特别宽松,他知道学生大多都有月票,你拿出月票,她看都懒得看,你把手揣在兜里,只管下车走人,她绝不过问。这就给了我们许多可乘之机:两张月票可以带几个没票的同学。
除了到处跑以外,还被队友带去戏园子听"蹭戏"。大栅欄里面的"庆乐戏园"、和珠巿口西边的"民主剧场"(后来改为”珠市口电影院”)是常去之处。每次开场二、三十分钟后,他便帶我进入,让我走前面并教我;捡票的问你时、就朝我这边摆摆手,只管往里走。我进去后回头看;见他向里面指划什么、随后便跟了进来,屡试不爽。有时候,门口根本就没人守了,可以大搖大摆地进去。后来才知道:过去看戏,晚来的多是有身份、或正宗戏迷,他们只看主角、压轴戏,而且多坐包厢,这些老戏园子仍保持这个传统;对迟到者并不多问。仔细算来,从清朝末年到五十年代,不过数十年,街道、建筑、民俗变化并不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