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毛衣

念旧的快乐

一件你喜爱的衣服，真的像一位好朋友，有时候也像一个爱人。

                                        ——《品味四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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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它给人的触觉一点都不柔软，但是很奇怪，我竟然穿了它六年。

前几日我整理衣柜，想把冬天厚重的棉服收起来，一些不能穿的就直接丢弃了。

可那件黑色毛衣，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它抛弃。

直到我收拾完所有的衣服，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置它。

它如果有年龄，应该很老了。

每次洗干净收回来，它都硬邦邦的。

领子和袖口也被磨得褪色了，永远也洗不干净，任何时候都脏兮兮的。

可我就是觉得自己需要它，在每一个冬季来临的时候。

最终，我仍然把它挂在了衣柜里。

这样完成的时候，心里陡然轻松了许多。

仿佛无论下个冬天何时来临，自己都浑然不怕，因为抗寒的战略物资早已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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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舍不得丢弃它。

也许因为它是先生买给我的。

也许是因为它的颜色与版型都挺适合我。

也许是因为它陪我走过了好几程秋冬。

也许是因为受了母亲的影响，我对旧物都格外眷恋。

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件普通的黑色毛衣能带给我如此多的安全感，让我有足够的自信去面对甚至是迎接尚未到来的冷风白雪。

它只是一件基础款，可以和我的任何一件外套搭配。

我想，也许这就是我离不开它的原因。

不论我准备穿哪件外套，很多时候内搭除了它就再没有考虑别的。

它大概陪我度过了每一个冬天四分之三的时间。

这样想了以后，它褪色的地方再看起来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脏了，反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像儿时雨中，那一双牵了自己的手继续朝前走去的手掌，宽厚，又布满了茧，涩涩的，暖暖的。

它承载了我关于身体的记忆，关于体温的记忆，仿佛已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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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一种美感，所以随着岁月的流淌，它开始变得特别，变得厚重，变得重要。

就算和那些名牌衣服挂在一起，我仍然觉得它“高衣一等”。

它如果有情绪，站在那些久久不曾被我抚摸过的衣服里，大概会趾高气扬了。

先生劝过我，让我把它扔掉，再买一件新的。

我一直没买。

新衣服因为没有被注入情感，所以总觉得它和自己的身体有个距离，这个距离总是提醒我，新衣服不是我的。

也不是因为没有喜欢的，而是因为怕有了新的更加舒服的选择后，就把原来的它遗忘了。

人总是贪图安逸的，尤其是我这种人。

我想把它挂在衣柜里，提醒自己，曾经，不论是怎样的天寒地冻，我都靠着这一件毛衣抗过来了。

我想让自己购物的时候，多一些理性思考。

我更想让自己记住，其实我真正需要的东西，真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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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自己的身材。

那时我会对网上遮肉显瘦的衣服特别青睐，买了很多，但穿的很少。

现在我依然不瘦，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已经丑到无法直视的地步了。

我接受了自己的年龄与角色。

没有人可以永远青春靓丽，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优雅地老去。

看到自己的生命以另一个小小的面貌一天天成长起来，再低下头来看自己腰间的赘肉，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曾经看过一本书，里面讲到，穿衣的生活美学就是要找到外在的穿着风格与自己内在的人格上的一种平衡，然后穿出自己的创意，自己的故事与品格。

关于人格与衣格，我还在寻找的路上，但只要心中有大美，方向就不会出错，我迟早会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