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吼叫着想拍碎我的窗户,雨一如既往的狂流,在窗户上汇成一道道小的溪流。天空低暗的压到了眼前,伸手便能揪下一片乌云,地上的店面闪烁着五彩的灯,并不怎么担心那近在咫尺的压迫。路上的交通灯在红黄绿的闪烁中不断地切换着,黄灯的间隙很短,没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总感觉空气有些狂躁,平静的水面蕴藏风暴。
隔壁的小学给那些小朋友发了一顶黄黄的帽子,戴上有些滑稽,又有些严肃。老师正在教他们喊着“红灯停,绿灯行”的口号时候,整齐的规则被突然打断,倾盆的雨已近枯竭,风也只敢低声的呜咽。眼前的光景突然一变,耳边萦绕着刺耳的长鸣,眼中溢满了红蓝色的不详。
发生什么事了呢?
我打开窗户向外望去,眼前的光景继续变着。只看见一片人头攒动的黑,一抹流动扩散的红,一地淋湿的文件。那一片人群不断地交头接耳,还有拍照的“热情群众”,他们的黄色手指摁着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就是没有人去给救援人员搭手。社会展现着病态,泛着黯淡的黄,肇事的司机手足无措着,或许想点一根烟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可雨还是丝丝缕缕的缠绵不断着,黄色的火焰在现实中只会火灭烟消,也就悻悻然的放弃了。
事后的观众们就像看了一场电影,热烈的交流着彼此的看法,他们说他闯红灯,但次日的报纸在最不起眼的一角描绘着他闯黄灯的故事,还不如那些广告来的醒目,夹杂着吝啬的个人信息,大致就是讲他的工作,他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在幼儿园读书,有贤惠的妻子一同奋斗,他还没有车子,他的房子还欠着债,这都说明了他的事业与家庭已经亮起了黄灯,他得拼尽全力才能生存,跟这些比起来,路上闪烁的黄灯又算什么呢?
也许他没有把黄灯当回事,也没人会把黄灯当回事。是的,他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那短暂的黄灯就像是身体偶尔短暂的疼痛,像是一片小池塘的干涸,一个小物种的灭绝,昙花一现。即使它溢满了对生命的关心,对未来的担心,但在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中它就像是不起眼的一小块荒漠,随处可见。
可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最终怎么样了呢?没人关心,听说后来死了。他没能抢到黄灯留下的生机,只剩下对生活的的满腔热血与路边的红灯相映。或许,在他踏出脚步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在银行催他还贷款时,就已经死了,在他调好早晨的闹种时,就已经死了。在他结婚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我有些震惊,不曾想到,几秒钟的黄灯就替代了一个人的大半生,不曾想到,几秒钟的黄灯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像神话里的阎王,在生死簿上轻轻一笔,便勾勒了许多悲欢,显得极其的轻佻、荒谬与草率。
秋天是金黄的,书上都说秋天是丰收的季节,的确如此,但秋天也是生死的分割线,树叶一黄不久便就会坠成一堆肥料,果子熟透了不久便会落成一地烂肉,薄薄的秋天一边抵挡着寒流一边发出无声的警示,大雁会南迁,小兽会储存食物,猛兽会不断地捕猎积累脂肪,人类会准备厚实的衣服和温暖的柴火,大家都看到了自然的警示,因为这跟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可社会的警示就显得有些人微言轻了,即使我们看到了许多车祸,听过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猝死,那些逝去的人用生命给我们亮起了一盏盏黄灯,可那就像大海中漂流的河灯,微弱而不起眼,还是有行色匆匆的人群试图闯过路上的钢铁洪流,用脚步去丈量一生,还是有人吃着最好的补品,熬着最晚的夜。对飘落不停的枯叶熟若无睹,也许这跟我们无关,但其实跟我们息息相关。
地上的鲜红很快被冲刷了,行人们也四散着离开了,在成为几小时茶余饭后的谈资后,在混浊的信息洪流冲刷中,人们的记忆彷佛也被冲散了,没人去关心他闯的什么灯。雨照样下着,风继续吹着,黄灯继续闪着,人们继续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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