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认识,许是某次朋友聚会上认识,或是线下面基认识,可能是聊多两句认识的。
倒也不是特别熟悉,却也不陌生。
她与我一样,在千紫万红中,唯独钟情那一片深渊般不可轻易陷入的黑。但与我钟情黑是因为显瘦的理由截然不同。
她钟情的黑是自我欺瞒的安全感,是展现自我的距离感,是背弃自我的满足感。
她总是穿得一身黑走在太阳底下,尽管被晒得汗流浃背,依旧笑得与阳光比灿。与乐观的外表截然不同,大多数时间里她沉默寡言,安静地走在人群的后边,一步一步,避开一只一只的小蚂蚁。
与她相识的人中,真正与她交心的少之又少,而让她愿意倘开心扉倾诉的,更是凤毛麟角了。只要她愿意,所有人看到的只能是包裹着她的黑袍。充满神秘与未知,有着一窥到底的吸引力,却让人们疏而远之。少有几个胆子大的想一睹真容,均被鹰一般的双眼盯住,似乎往前一步将有厄难。可,谁曾想过黑袍下的孤独灵魂,对迷离幻彩耿耿于怀。
“能致幻的不仅是那些植物,动物也可以,比如长颈鹿。”......
“人罐是真实存在的,但都活不久。”......
“每个女人都有被强奸的幻想,也仅仅幻想。”......
我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听她叨逼叨,说着我从没听说过的事情,脑海里的自己早已舔了一整只长颈鹿,就像家里的橘猫吸食了猫薄荷,在草丛上翻滚,抱着人罐转圈圈。然后在别人房门的缝隙里偷看假装被强奸的小姐姐一副痛苦却又愉快的模样。我借了只手给人罐,我们捂住了嘴,好让笑声未能传入房中。
“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喜欢画画,想做设计,设计好看的服装!”
“那你觉得黑色怎么样?”
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眼色,好让我仔细想想。
“挺好的,黑色显瘦,我就喜欢穿黑色。”
她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回答。
“黑色是百搭,无论是白色红色蓝色黄色,黑色都能应对自如,这显得,黑色就像老好人吧。就像配角。”
她顿了一下,大概是两秒。
“只有全黑的时候,它才是自己的主角。”
“它愿意去成为别人的配角吗?别人都有响当当的名称,比如玫红、粉红、桃红。唯独黑色就叫黑色,它是独立的、特殊的,谁都不应该也不能取代的。”
“可是,世界上的颜色千万种......”
她仿佛消沉,陷入对黑色的迷恋与怜悯。就像怜悯自己与他人的距离,不得不把脸埋入黑色的毛衣里,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再轻轻缓缓地呼出。
我没有多说什么,青春期,是这么回事。
后来的后来,
她拉着一箱子的黑色衣服,去往遥远的城市。她觉得世界就是一个大调色盘,她只是一滴迷路的黑色颜料。
爸爸是严肃老旧的深棕色,妈妈是唠叨繁琐的紫色,爷爷奶奶是......
她也有谈过恋爱,也曾从深厚的黑中流淌鲜艳的红,但她选择了离去,在她发现对方是深灰之后。
她辗转,她反侧。
她说,她不在是纯粹的黑。
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剥离自身的黑,融入他人的异色,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黑,是我们俗称的“脏色”,而我脑海里只浮现一只湿漉漉的长颈鹿。
空荡荡的微博,突然有一天更新了一张照片,一张自拍。
依旧没有她的脸,依旧只有一片黑。
眼尖的我发现,黑袍底下的手腕,戴着一串五颜六色的塑料手链。
听说她结婚了,生了孩子。
一个五颜六色的孩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