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桥沟是霍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尽管在外漂泊了三十多年,但那里的沟沟壑壑、草草木木仍记忆犹新,尤其老家门前的那条沟存储了我小时候的快乐和梦想。
据父亲讲,我的故乡之所以叫土桥沟,是因为祖辈们为了利用山洪灌溉农田,从村子南涧河到村中一条沟之间,人工开挖了一个半公里长的土隧道,在它的上面,有人们挑水经常走过的一条小路和出口处村中的一条大马路。天长日久,随着洪水不断地冲刷、隧道不断地坍塌形成了沟,最后只剩下上面有路的地方,形成了一宽一窄两个土桥。所以,人们为纪念这一事件,把村名称为“土桥沟”。
在我很小的时候,记得那时很穷,人们居住多是依沟傍坡开挖土窑洞,那样省钱省力。父亲是个聪明人,就在我家的打麦场南边开挖了一条东西向狭长的土坑,西边的开口处刚好是那条沟,用平车倒土是很省力的。不知经过了几年,一个小土院、三孔土窑洞在父亲的精雕细刻中建成,随后我们家就在这里住了几十年。
门前的那条沟,在我的记忆中是多彩的,在它的怀抱中几乎容纳了农村的花草树木、虫吟鸟语、莺歌燕舞,可以说它就是我童年的乐园。我爱春末夏初,沟内百花齐放,五光十色的季节,粉的娇嫩,白的高雅,红的艳丽,黄的高贵,紫的沉稳。沟底、沟坡的树木都憋足了劲往上长,沟内有野生的椿、榆、槐、酸枣、皂角树,还有我们移植或栽种的桃、杏、梨、枣和花椒、苹果树。沟内杂草葳蕤,一片葱绿。草内有蝈蝈唧唧,昆虫嘤嘤;树上有松鼠蹿跳,雀类喳喳,知了鸣叫。在沟的两边比较开阔的地方,还有我们开垦的小地块,种过洋姜、山药蛋、西瓜、甜瓜,还种过茄子、西红柿、大葱等。我们在沟里打死过匍匐在草丛中的大草蛇,活捉过灵巧可爱的松鼠,追赶过善跑的野兔,扑打过嘤嘤低飞的天牛,拾捡过墨绿色的地木耳。聆听过轰隆隆的洪水声,看见过翻卷的洪峰头。吃过大红的酸枣,采摘过滴水的桑葚,还吃过洋槐树、椿树、榆树的野味菜。喝过洪水澄清的饮用水……
在小路留下的桥南边的半空中,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红嘴鸦窝口,周围还长着些带刺的小树木,就在这个窝口内隐藏着一个很深的储藏粮食的地窖。它可能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祖辈们为了躲避土匪的抢劫、日本鬼子的扫荡而精心设计开挖形成的。我曾经在地窖上面的打麦场西北边的麦秸堆下找到了地窖入口,一块较大的圆片石下,有一个直径近一米的窨口,顺口而下大约5米就到了地窖,此时一片黑暗,只有拿手电或烛光照亮才能行进。地窖内有一个30来米的主洞,与鸦窝口相连,两边有许许多多的的小窑,用来藏各种粮食和其它家用物品。鸦窝口既是通风口又是瞭望口。后来,父亲想方设法就近从院内打通了地窖,把大量喂牲口的草料、还有烧火做饭的柴禾储藏其内,免得风吹雨淋、变质腐烂。有时,我和伙伴们在这里玩捉迷藏的小游戏,开心得很!
随着时代的进步,农村开始通电,后来有了深水井,特别是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粮食产量大幅度增加,人们缺吃少穿的时代逐渐过去。村里很多地块都变成水浇地,为了避免洪水浇地产生地块不平整的弊病,人们渐渐地也就不注重用洪水了,这样我家门前灌溉沟的使命也就终结了。父亲不愿让沟内闲着,就栽种了很多桐树、杨树,后来经过十几年的生长都成了材,那桐树长得遮天蔽日,有一环抱那么粗,那杨树枝繁叶茂,欲与天公试比高。
有一年,三弟下岗后无事干,他就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不知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不知流了多少汗水,硬是用镢头、斧头、洋镐和铁锹,把半公里长的沟壑治理成了块块梯田,每年还能收几千斤麦子,有效地解决了他一家人的口粮,用三弟的话说就是“虽然苦了点、累了点,但在当时确实是全家的救命粮”。后来,随着条件的好转,三弟也没有时间再伺弄这些地块,他就移栽了些杨树,到现在沟内都是隐天蔽日。
时光荏苒,老家门前的那条沟尚在。虽那两条土桥早已灰飞烟灭,但在我的记忆里沟中的一切仍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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