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拥有一张独立的床时,不是春天便是秋天,那是一个盖薄被的季节,但爸妈并没有给我准备好新被子,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破旧的小棉被放在我床上,那条被子还有一个挺特别的名字,叫“大棉芯被”。
那应该是我婴幼儿时期的被子,极有可能还是姐姐传下来的,它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的棉芯被压得实实的,像一块硬硬的烧饼,被套的一端已经完全裂开了口子,里面的棉芯一览无遗,像一个烧饼装在一只开着口的大布袋里。
对那时的我来说,它已经太小太短了,盖在身上,连脚都盖不住,既硬又小,还挺沉的,真的像压了只大烧饼在身上,毫无舒适度可言,有时候一睡醒,发现自己竟然钻到了被套里面,那硬而粗糙的棉芯接触皮肤的感觉更不好受,像是跟烧饼一块儿挤在一只小布袋里睡觉一般。
这一定是全世界最烂的被子,我对此深信不疑,但让我眼红不已的是,姐姐却拥有一条全世界最柔软最舒适的薄被子。
白天,我总跑到她的床上抱着那条被子,感受那软软地贴合在身体每个角落的包裹感,它很大也很长,把我完全包起来都绰绰有余,想象晚上盖着它睡觉得有多舒服,睡得有多香,那段时期,这条被子无疑是我最想拥有的东西。
我开始向姐姐要求互换被子,她当然不可能同意,我便锲而不舍地与她交涉,但她的态度相当坚决,完全不可能,无计可施之下,我只能软磨硬泡,卖惨卖苦肉计,什么方法都尝试了,但她始终无动于衷,哪怕是最低要求只换一天都没戏。
谈判不成,只能用偷的了,趁姐姐不注意,我就悄悄把两床被子互换一下,但她总有进卧室的时候,一进去她就发现了,毫不犹豫地重新换了回来,不服输的我等过段时间再次悄悄去换了被子,顺便关上卧室门,但这掩耳盗铃的伎俩很快就被她识破,再次换了回去。
你来我往,周而复始,我乐此不疲地偷换被子,企图让她最终不耐烦地放弃对抗,向我妥协,但她始终不知疲倦地见招拆招,不给我任何机会,哪怕是一丝丝即将出现希望的曙光都没有,每天晚上,我依旧盖着那条又硬又小的大棉芯被,翻来覆去,怎么睡怎么不舒服。
每天白天,我依然锲而不舍地趁姐姐不在偷换被子,那是一场无比漫长的拉锯战,在换新被子之前,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从未停止过,从悄悄地偷逐渐演变为明目张胆地抢,但即便是抢,我依然不是她的对手,累得放弃的那一方始终是我。
我不知道那条大棉芯被盖了多久才换新被子,至少很久很久,也许是一个季节,也可能不止,我只记得这场跟姐姐间的被子争夺战持续了一段极其漫长的时光,仿佛那成了我们每日的日常冲突,但她永远都是胜利的一方,直到战争结束,我至始至终都没能如愿盖到那条让我念念不忘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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